孟甜甜身後坐的男同學家裏有開花鳥魚蟲市場，這會正和同桌道。
“今天倒是好，一大早就聽見喜鵲叫，是不是有什麼好事發生？”
並沒有也似乎沒打算控制音量，坐在講臺上的班主任，斯斯文文地推了一下自己的金邊眼鏡，也沒有管的意思。
直到早自習的下課鈴響起，坐在講臺上的班主任拿起桌上的備課本，還沒有離開，班裏已經吵吵嚷嚷開了，絲毫沒把班主任放在眼裏的意思。
或許，這羣富家子弟已然覺得自己把班主任放在了眼裏，畢竟在上課時，他們還是有所收斂。
胡非爲是高三文科十班的班主任，是一個斯文帥哥，平素待人溫溫和和，從不動怒。
至少，孟甜甜還沒看過胡非爲動怒，即使是全班逃課，只剩下她一人的情況。
這會，也只有孟甜甜正襟危坐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講臺上的胡非爲，一副等待他發號施令的模樣。
胡非爲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隨手翻了下自己的備課本，沒擡頭隨意道。
“一會三四節課小考。”
喧鬧的教室有片刻的安靜。
但馬上就有一堆男生圍着那個先前聽到喜鵲叫聲的男生，開玩笑般掄起袖子露了拳頭。
“這就是你說的好事？”
“你是不是眼神岔了？看成烏鴉了？”
“你是在質疑我的專業性嗎？我跟你說，我以後可是要繼承家業的，從小對這些花鳥魚蟲熟的跟穿一條褲子長大的小夥伴一樣，我還能聽錯？”
“那你說這怎麼回事？”
一旁路過的杭晴喝着家裏阿姨準備的新鮮牛奶，閒閒道。
“這說明封.建迷信要不得,貫徹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
杭晴不意外地收穫了N個白眼，她無所謂地咬着吸管，朝孟甜甜走去。
胡非爲還沒走，在跟孟甜甜說話，杭晴聽到了最後一句。
“第二節下課後，來我辦公室一趟。”
杭晴上前一步，摟過孟甜甜的肩膀，揚了揚下巴，同胡非爲道。
“胡老師，你要是說完了，就不要耽誤我和甜甜的閨蜜時間。”
胡非爲瞥了杭晴一眼，溫溫和和笑了一下，沒說話便拿着備課本離開了。
杭晴過來的時候，發現孟甜甜嘴角上翹，問道。
“胡老師跟你說什麼好事了？”
孟甜甜搖頭。
杭晴：“那你笑什麼？”
孟甜甜拿出筆記本：“沒想到這麼快就有考試了，考試可真是振奮人心的好事情呢！”
杭晴咬吸管的嘴頓了頓，慶幸自己剛剛沒喝牛奶，學習真是令人瘋狂的一件事，逼瘋一個是一個，嗤嗤嗤。
孟甜甜是有天賦的學霸，能做到一心二用，她一邊複習着筆記，一邊詢問一旁的杭晴。
“杭晴，你找我有什麼事嗎？”
杭晴將一個瓶子放在了孟甜甜邊上，是學校小賣部裏賣的香蕉早餐牛奶，也是最貴的牛奶，一瓶能抵孟甜甜一週的生活費。
杭晴：“給你，你看你學習這麼辛苦，還得喝點牛奶補補。”
杭晴人雖單純，但不傻，經過昨天的接觸後，她發現孟甜甜是一個值得多接觸的朋友，而且在她那個圈子裏，還沒有這樣的人。
杭晴覺得新鮮。
對待朋友，杭晴一貫熱情貼心，就連選的牛奶，都是跟謝涼愛喝的一模一樣。
杭晴對謝涼就跟對偶像一樣崇拜，謝涼喜歡的，那一定是最好的，要不是今早她媽非得逼着她喝家裏準備的牛奶，她現在都可以跟孟甜甜碰杯了。
孟甜甜起初沒收，她不喜歡欠人情，但杭晴堅持，孟甜甜便想着給杭晴錢，雖然會苦一週，但也比欠着人情好，杭晴還是不收。
杭晴：“我送東西，又不是賣東西，你當我是你朋友你就收下。”
孟甜甜：“如果你一定要讓我收下，又不收錢的話，看來我只能付出我的身體了。”
杭晴噎了一下，驚恐地掃了孟甜甜一眼。
“你不會是……”
孟甜甜將筆記本整理了下，立在手上，轉頭同杭晴一本正經道。
“不如，我給你補課吧。”
***
最後，杭晴當然沒法接受這樣的“幫助”，但死活還是讓孟甜甜拿着，兩人算各退了一步，杭晴答應孟甜甜，以後不隨便送她東西了。
第二節下課鈴聲響，孟甜甜起身準備朝班主任辦公室去。
走前看了眼放在桌子左上角的奶杏色牛奶瓶，孟甜甜順手把牛奶瓶拿在了手上。
第二節的課間休息時間是上午最長的，大概有半個小時，正好孟甜甜去完辦公室後，還能解決掉這瓶牛奶。
四個教學樓呈對立局面，A棟和D棟在一起，B棟和C棟在一起，中間有一道長廊連接着兩棟教學樓。
孟甜甜上了高三後，特別高興的一點就是教室離老師們的辦公室更近了，要知道她高二在B棟，正好同老師的辦公室處於斜對角的位置，光是走路都得花十分鐘，更別說去好好諮詢問題了。
孟甜甜快步走在長廊上，思考着班主任找自己什麼事。
身後卻突然傳來一聲叫喚。
“孟甜甜。”
孟甜甜回頭，一個跟她一樣，將襯衫釦子的最後一顆都扣得完整的少年同她揮了揮手。
少年長相具有沉靜美，有些像清透水底的鵝卵石，不過也跟鵝卵石一樣硬邦邦的，看一眼就能感覺到少年身上的緊繃。
孟甜甜應道。
“林業，你也去老師辦公室嗎？”
林業嚴肅的面容，沖淡了一些少年勁兒，點頭。
“袁老師讓我這節課下課找她。”
袁老師是林業的班主任，帶的是精英匯聚的高三文科一班，裏面基本上都是孟甜甜這樣破格錄取的學霸，本來，孟甜甜也該去這個班的。
見着林業，孟甜甜大概猜到是個什麼事。
那就應該還有一個人纔對，孟甜甜看了一眼林業身後，一個人影也沒有。
眉梢輕輕上挑，過了一會又垂了下來。
也好，不用當面自尊心受挫。
孟甜甜和林業算熟也不算熟，彼此又是競爭對手，又因爲相似的家庭經歷互相理解。
平時聊得最多的就是關於學習的話題。
兩人一邊熱烈地討論着一套數學習題的大題，一邊朝高三老師的辦公室走着。
只是，走過走廊的時候，正好在拐角的地方，同一個上樓的人碰個正着。
是孟甜甜先前認爲缺失的第三人，謝涼。
今天謝涼脖子上沒有掛耳機，校服釦子一個沒扣，露出裏面純白短袖，跟規規矩矩穿校服的孟甜甜和林業比起來。
謝涼更像是個壞學生。
可就是這個“壞學生”，壓住了兩人，拿下了一等獎學金。
林業跟謝涼一個班，但跟謝涼不熟，再加上兩人也不是一個圈子的人，還是競爭對手，所以林業只是同謝涼點了點頭，算是打過招呼。
孟甜甜倒是認識謝涼，但她有自知之明，謝涼這麼冷淡的人，恐怕全校他就記住了陸炎的名字。
孟甜甜可不會自討沒趣，悶頭走在了林業身邊。
樓梯口在林業左手邊，孟甜甜走到了林業右手邊，按常理來說，謝涼該是走在林業的左手邊。
但謝涼上了樓後，卻徑直走向了孟甜甜旁邊。
謝涼扯了扯自己的領口，也不知道跟誰在說話。
“今天有點熱。”
剛好謝涼邊上那一道是靠窗戶，可以吹風，這句話好像是爲他的行爲在解釋。
孟甜甜同林業互看了一眼，皺眉想道。
可他們誰都沒有對謝涼剛剛的行爲好奇呀。
兩個學霸，露出了陷入世界不解之謎的迷茫。
但有謝涼在，林業和孟甜甜倒是不好多討論學習，兩個學霸都有一丟丟彆扭的自尊心，不想自己熱火朝天討論了半天也沒討論出來的大題，謝涼沒幾秒就給出一個超過標準答案的完美答案。
還是讓謝涼自己孤獨地呆在神壇吧，她等凡人乖乖自閉，拒絕“獻醜”。
可現在離老師辦公室還有段距離，不說話似乎有些尷尬，林業視線下移，瞥到孟甜甜手裏的牛奶瓶。
冷不丁發出一聲“金錢”的驚歎。
“孟甜甜，你在喝軟寶可家的牛奶？”
“嗯。”
孟甜甜沒想到林業還關注這個，她都不記得這個牛奶的牌子，只知道它是站在牛奶的金字塔尖，她這種底層人士不配擁有。
和旁邊的謝涼倒是挺配的。
孟甜甜餘光注意到謝涼也往她這裏看，她下意識藏了藏手裏的牛奶。
雖然跟你很配，但這可是她朋友杭晴給她的，她纔不會借花獻佛呢，還是獻給自己的競爭對手。
一旁的林業倒是目光持續追隨着孟甜甜手裏的牛奶，憋了半天。
“喝這個，對學習有幫助嗎？”
聲音帶着“肉痛”的滋味。
爲了避免林業天天喫饅頭，孟甜甜好心說道，她不過是難得想嘗次鮮，不會經常買的。
就在孟甜甜偏頭跟林業論述“普通牛奶也能很好的幫助學習”時，耳邊似風過，帶來一聲冷淡的低語。
“挺好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