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大明地師 >420 老虎不發威
    一夜太平無事。村子裏的村民在勘輿營的營地外看了一陣子熱鬧,終於敵不過睏乏,就都回去睡覺去了。勘輿營士兵嚴密地看守着營地,沒有讓任何可疑的人靠近半步。

    次日上午,約莫相當於後世九、十點鐘的光景,村外的小路上鬧鬧哄哄地來了一羣人。負責警衛的士兵上前與那些人交涉了幾句,便飛跑着來到中軍帳,向鄧奎和張雲龍報告道:

    “報鄧參將、張遊擊,外頭來了一夥人,領頭的一個,自稱是本地的什麼縣官。”

    “縣官?”鄧奎和張雲龍互相對視了一眼,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不是說西班牙人佔領了呂宋,已經把當地的政權給摧毀了嗎,怎麼又冒出來一個縣官呢?在西班牙人佔領呂宋之前,呂宋是大明的屬國,許多規制都是模仿大明的,倒也的確有縣官這一說法。

    張雲龍問道:“他們有沒有說到這裏來幹什麼的?”

    哨兵道:“說了,他們說是來見我們的將軍的,說有事相商。”

    張雲龍看了鄧奎一眼,然後點點頭道:“那就請他們進來吧。”

    哨兵遲疑了一下,問道:“張遊擊,需要搜他們的身嗎?”

    張雲龍笑道:“不必了。既然他自稱是縣官,那就給他留點面子,你們帶他進來就是了,諒他也傷害不了鄧參將和本將。”

    哨兵答應一聲,退了出去,過了一會,就帶着一位面黃肌瘦、身穿褪了se的官袍的呂宋人進來了。哨兵用手一指鄧奎和張雲龍,對那呂宋人說道:“陳縣官,這二位就是我家鄧參將和張遊擊,有什麼話,你就跟他們說吧。”

    鄧奎和張雲龍端坐在上首的位置上,一聲不吭。那陳縣官站在下首,躊躇了一陣,這才拱手向鄧奎和張雲龍行了個禮,說道:“本地縣令陳貴奇,拜見鄧將軍、張將軍。”

    鄧奎擡擡手,說道:“陳縣令免禮,來人啊,看座。”

    說是看座,其實也就是軍中攜帶的小馬紮而已。陳貴奇看到鄧奎和張雲龍坐的也是可摺疊的帆布椅子,也就不挑剔什麼了,他斂了斂衣服,在小馬紮上坐下,然後說道:“本縣令聽聞大明官兵來到本縣縣境,特來詢問,貴軍到本地,有何公幹。”

    “哦,我們是來打紅夷人的。”鄧奎輕描淡寫地答道。

    “請問,是誰讓你們來的?”陳貴奇又問道。

    類似這樣的問題,鄧奎已經不是第一次回答了。他把出兵的事情含糊其辭地又向陳貴奇說了一遍,大致就是說西班牙人在呂宋製造了血案,呂宋本地的官員前往大明求助,所以大明才向呂宋出兵。

    “原來如此。”陳貴奇點點頭,“貴軍遠來不易,不過,既然到了呂宋的地面,就是遵守呂宋的法制。貴軍到本縣來,卻不向本縣官衙報備,這是有違規制的。”

    “你們還有縣衙?”張雲龍好奇地問道,“我不是聽說紅夷人來了之後,你們這些衙門都被紅夷人關掉了嗎?”

    陳貴奇臉上紅一陣青一陣,啞了一小會,才說道:“張將軍此言是從何說起,本縣雖然受了一些紅夷的……干擾,可是本縣令還在,如何能說衙門被關掉了呢?張將軍請看,這是本縣令的大印,有大印在,就說明衙門還在。”

    說着,他從懷裏掏出一枚雞蛋大小的印章,炫耀似地向張雲龍晃了一下。旁邊的親兵看了看鄧奎和張雲龍的意思,見他們並沒有想把印章接過去驗看的意思,也就沒有搭理陳貴奇了。

    “哦,如此說來,陳縣令一直都在位……不知道陳縣令的這個縣令,是誰封的。”鄧奎問道。

    陳貴奇驕傲地答道:“此乃我呂宋王所封。”

    張雲龍道:“據某家所知,呂宋王早在我朝隆慶年間就已經兵敗……駕崩了,迄今已有20多年,陳縣令莫非是20多年前的縣令。”

    “正是如此。”陳貴奇答道。

    “好吧,陳縣令,你的身份我們不懷疑,你就說說,你到我軍大營來,有何貴幹吧。”鄧奎懶得再和這個傢伙費口舌了,他直截了當地問道。

    陳貴奇道:“按照規制,貴軍進入我縣縣境,必須向縣衙報備,同時繳納安民費用。若貴軍在我縣境內宿營,踩踏了青苗,還要繳納青苗補償費用。剛纔本縣令進來的時候,看到你們的士兵在用砍下來的樹枝生火做飯,這砍樹的事情,是需要經縣衙許可的,否則的話……”

    “也要賠錢,是嗎?”張雲龍替他說出來了。

    “然也。”陳貴奇居然還拽了一句文,估計在呂宋當縣官也是要讀點經書的,所以他多少有點文化功底。

    鄧奎差點讓陳貴奇給氣笑了,莫非擔心自己處置不當會給蘇昊的戰略帶來一些不利影響,他當時就想讓人把陳貴奇拖出去暴打一頓了。別說這是在異域,就算是在大明境內,一個小縣官也不敢在他面前這樣拽,參將是相當於四品的武職,一個小小的七品縣官敢這樣肆無忌憚?

    正在鄧奎不知該如何對付這個傢伙之際,營帳外傳來了一聲通報:“程都事到!”

    “太好了,程棟這個小傢伙來了。”鄧奎眼睛一亮,對外面喊道:“快快有請。”

    門簾一挑,程棟快步走了進來,拱手向鄧奎和張雲龍施禮道:“程棟拜見鄧將軍、張將軍!”

    “邦治,不必客氣,快快請坐。”張雲龍站起身,指了指自己身邊的一把帆布椅,給程棟讓着座。

    程棟的身份是都察院都事,不過是七品銜,但他是蘇昊的小舅子,這一層身份就足夠讓鄧、張二人對他客氣有加了。程儀久在勘輿營,頗有一些人緣,在各種場合也都會拜託衆人多照看照看她的弟弟,這也是鄧奎和張雲龍對程棟另眼相看的一個原因。

    程棟向張雲龍道了謝,在張雲龍身邊坐下。他看了看坐在下首的陳貴奇,對張雲龍問道:“張將軍,這位是……”

    “他聲稱自己是本地的縣令。”張雲龍說道。

    “胡說八道!”程棟毫不客氣地說道,“蘇總兵說過,此地乃是西班牙人的殖民地,官員都是西班牙人,哪有呂宋本地人當什麼縣令的道理。”

    “我當然是本地縣令了!”陳貴奇急眼了,從懷裏把剛剛收回去的印章又拿出來了,在手上晃着,對程棟說道:“這是本縣令的大印,不信你可以看看。”

    “是嗎?”程棟笑笑,向旁邊鄧奎的親兵做了個手勢。親兵走上前,從陳貴奇手裏把印章拿過來,遞到了程棟的手上。

    程棟接過印章,隨意地看了看,然後往身邊一放,說道:“這位縣令大人,你的印章是真是假,本都事不知道,也沒興趣知道。不過,本都事可以告訴你,呂宋從今以後歸我大明管轄了,呂宋王頒發的大印已經不管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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