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姚春暖午睡醒來時,院子裏飄滿了熱豬油的味道,姚母和姚大嫂正在挑揀韭菜,虎子在一旁搗亂,其餘人不在家。

    許是廚房的香味太誘人,虎子一個勁地往裏張望,最後忍不住了,拉着他孃的手使勁往廚房裏拽,“娘,那裏,喫喫——”

    這小模樣將她們都逗笑了。

    “你這小饞貓——”姚大嫂用手指背輕點了一下他的小鼻尖,“還要等一會才能喫。”

    見拉不動她,虎子又探頭看了一眼姚母,發現向來最疼愛自己的奶奶也沒看他,只顧着手中的綠草,立即換了一個目標,他轉身,搖搖晃晃地朝一把抱住姚春暖的雙腿,仰起小臉蛋。

    姚春暖挑眉,低下頭,和他大眼瞪小眼。

    “嘟嘟——”

    小傢伙才兩歲左右,咬字不清,姑姑喊成嘟嘟,但拉長的奶聲,讓人聽得心都化了。

    “怎麼啦?”姚春暖蹲下身,輕輕地擁着小傢伙。姚春暖以爲,小孩子兩三歲三頭身的時候是最可愛的,身體小小的,圓滾滾的,五歲之後就會調皮搗蛋了,人憎貓嫌。

    小傢伙着急地拉起她一隻手,指着廚房,“去去——”

    “想喫是吧?那姑姑帶去你。”姚春暖由着他拉着自己走。

    到了廚房,那肥肉還在鍋裏滋滋地冒着油,她取來小碗,弄了兩三塊到碗裏,順便磨了點細鹽撒了上去,還順手削了只籤子插在上面,省得他上手弄得滿手油乎乎的。

    最後小傢伙依偎在她的懷裏,小短手捏着籤子,一口一塊地往小嘴裏塞油渣,小小一隻乖得很。

    姚母和姚大嫂看得心都化了。

    接下來,兩人準備包餃子了。姚大嫂也不讓她幫忙,只讓她看着虎子就行。

    晚上,姚家美美地喫上了一頓餃子。

    姚春暖自認爲,該做的都做了,接下來,便是靜靜地等待王家一案出結果了結了。

    不料,這日家中來客。來人是姚大嫂的姑姑餘氏,說是喫酒走親戚,途經金牛村,就順道來看看她大嫂這外甥女。

    姚春暖倒是聽家裏人說起過,她大嫂這姑姑和她侄女姚杏感情很好,每年家裏農活不忙的時候姚杏都會去她那裏小住幾日。

    只是姚春暖覺得對方對自己過分熱情了,還有就是她打量自己的目光也讓她很不舒服。

    姚春暖打了招呼就想回屋了,不想尬聊。這裏還有她大嫂和她娘招待客人,她這樣也不算失禮。

    “阿暖別走!”餘氏叫住了她。

    嗯?姚春暖回眸。

    餘氏笑着說道,“是這樣的,我一直都覺得你是個好孩子,就是命裏有些坎坷,姻緣也不太順利。”

    姚母聽不得別人說她女兒命不好的話,所以她一聽餘氏的話,臉色就變了。

    姚大嫂一個勁地給她姑使眼色,但餘氏並不理會,自顧自說道,“鄉下多流言蜚語,大姑實在不忍心見你爲流言所中傷,所以,我想給你說門親事,也好擺脫目前的困境。”

    要給她說親?姚春暖眨了眨眼。

    姚母坐不住了,立即問道,“她大姑,你是認真的?”

    “瞧大姐您說的,說親的事,豈能玩笑?”餘氏和姚母是平輩,所以她稱呼姚母爲大姐。

    姚春暖不想相親,對她口中的男方也不感興趣,“這事你跟我母親談吧,一切由我父母做主。”

    姚母嚴肅而鄭重地點了點頭。

    “這——”餘氏先是遲疑,後是無奈地道,“父母做主自是不錯的,只是,不是還有另一個說法,初嫁從父,再嫁從己嗎?自己的第二春,你也該拿拿主意纔是。”

    姚春暖好笑,餘氏說這話,又讓她留下,難道以爲她好忽悠?

    “不必,我相信我娘。失陪。”姚春暖乾脆地起身,她不擔心她娘會應下這門親事,別說她對自己這個女兒是真心的疼愛,一般的男人她就看不上,更遑論她這邊還有一個鄧副統領等着,她孃的底氣足着呢。

    餘氏無奈地看着她走遠。

    姚春暖一走,姚母便問道,“男方是怎麼樣的?”

    聞言,餘氏連忙打起精神來,“男方啊,其實是我夫家那邊的一個侄子。說起來,咱們兩家也算是知根知底的人了。我指定不能給你們介紹差了不是?我那侄子,是個好小夥,身體健壯,長得也周正。性子嘛,老實巴交的,關鍵是人孝順。”

    這性子,姚母一聽就不是很喜歡,老實巴交,也意味着腦子不靈活不知變通。

    從她剛纔說女兒命不好這話,姚母就不太信任她介紹的男方。有句話叫,你在媒人眼裏是什麼樣的人,對方就會給你介紹什麼樣的人。所以她接下來問得很仔細。

    “幾歲了?”

    “二十四,還不到二十五呢。”

    “頭婚?”

    “是的。”

    問到這裏,姚母眼睛都拉下來了,“這個年紀才頭婚,怕不是有什麼毛病吧?”

    “放心,孩子沒毛病,就是家裏窮了點。原來家裏還算殷實,前些年,祖父爹孃接連生病,這孩子孝順,砸鍋賣鐵也要治。你們也知道,家裏有人生病,可費錢了。這不,幾年下來,又接連送走了三位長輩之後,家裏一貧如洗,他也跟着耽誤了。”

    姚春暖倚在她父母的房門後,將她們的話聽了個一清二楚,心中暗暗搖頭,抱歉,她沒有精準扶貧的打算。

    這會姚母的臉色也很難看了,餘氏怎敢介紹這樣的男人?根本就配不上她的阿暖!

    姚大嫂在一旁坐立不安,心裏直打鼓,她大姑說的那個侄子,她是見過的,有一點她大姑倒是說對了,確實是老實本分的一個人,但也確實很平庸,在這十里八村的,她能找出不下十人來!這樣的人她都不看不上,何況她婆婆了?她這小姑也確實出挑,兩人一點也不般配!

    “來之前我已經探過我那侄兒的口風了,他並不介意也不嫌棄阿暖這段經歷。雙方相互遷就一下,夫妻倆也能和和美美的。老姐姐,你信我一回。我那侄兒是個好人,不嫖不賭,不作奸犯科,爲人還孝順,阿暖錯過他,是真的很可惜的。”

    門牆後,姚春暖有些想笑,餘家這是想撿漏呢?不嫌棄?他們有什麼資格談嫌棄兩個字?

    一口一個不嫌棄,一口一個不介意。潛在意思不就是‘你確實是有問題的,但我們不在意’,完全是將自己放在了與他們姚家同等的地位,甚至更高的地位,有種屈尊降貴的意味。

    還有,不作奸犯科就是好男人了?有點可笑,這不是做人最基本的嗎?她們對好男人的標準如此低?她這樣的,就低人一等了?可見她餘氏身爲女人都看不起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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