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競,畢業於解放軍藝術學院,後進入空政話劇團工作。

    他編導的《鞋釘》《打氣兒》等作品雖然登上了央視春晚,但是沒有人會去特別關注一個小品的導演是誰。

    所以他儘管在圈子裏有了一定的知名度,但對圈外人而言尚且是名不見經傳。

    王學褀也是空政的人,是尚競的前輩,他進入空政的時候,尚競還在一個軍區的汽車團當兵。

    接到王學褀的電話,聽說有人想請他去幫忙拍個mv,尚競的內心是拒絕的,但是同一個單位的老前輩開口了,他有些抹不開面子。

    正想着找理由推脫,王學褀道:“那小子是個能折騰的,之前寫小說,書賣得挺火,手裏有錢,這就要發專輯了,下一步說不定就撲騰到影視圈了。說起來你那個劇本捂了好幾年了吧?”

    尚競聞言心頭一動:“那我去試試?”

    “試試吧,多個朋友多條路。更何況那小子有才華又有錢,不是凡俗之輩。”

    ……

    楊琛初見尚競只是覺得這個人當過兵,並沒有覺得他有什麼過人之處,直到聽到他的名字,腦子裏忽然就蹦出了【葵花點穴手】。

    楊琛有一種撿到寶的感覺,沒有寧昊,有個尚競也行。

    兩支mv,一首《赤伶》,一首《謫仙》,楊琛把自己的想法和尚競聊了聊。

    尚競是個很務實的人,他的話不是很多,但只是一天的工夫,尚競就拿出了大概的分鏡和具體的拍攝計劃。

    又花了兩天時間選景,確定拍攝地點,紙面上的工作就大概完成了。

    雖然說是類似電影短片,但要求並沒有那麼高,尚競租了機器,召集班底,請了攝影、燈光、美工、化妝、錄音、場記、劇務,很快就搭出一個小劇組。

    拍攝《赤伶》的地點選在了昌坪老京城影視基地,也就是微縮景園,只有區區40公頃,但千載古韻,百年風情盡在其中。

    劇組選了一個戲園子,拉開了架勢。

    本就是個小劇組,沒幾個人,對了下走位,尚競扯着嗓子喊了一聲“各人員就位”,場記一打板,就這麼開拍了。

    ……

    古風歌曲有一個特點,一首歌就是一個故事。

    《赤伶》講的是一個名喚【裴晏之】的戲子的故事,大概的框架類似於《霸王別姬》。

    鬼子進了中國,圍了縣城,要求戲院給它們單獨演一場戲慰問士兵,並指明裴晏之出場。

    在屠城的威脅下,絲毫沒有拒絕的餘地。

    是夜,戲院裏燈火通明。

    裴晏之在妝臺前描眉畫目,沉靜如水。

    鬼子在臺下喝酒喫肉,放肆談笑。

    鑼鼓一聲響,戲幕拉開,好戲開場。

    方寸戲臺上,裴晏之水袖柔婉,崑腔曼妙,唱的是悲歡離合《桃花扇》,演的是敢愛敢恨李香君。

    臺上是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臺下是豺狼虎豹,惡鬼當道。

    家國破碎,山河飄零,臺上的李香君血染桃花含淚笑,臺下星火起勢盡成灰。

    像極了一曲《桃花扇》:眼看他起朱樓,眼看他宴賓客,眼看他樓塌了。這青苔碧瓦堆,俺曾睡風流覺,將五十年興亡看飽……

    位卑未敢忘憂國,都道戲子無情,誰知戲子有心?

    ……

    楊琛這不僅是第一次出鏡,也是第一次上臺。

    他特意請了曾經學戲的老師來做顧問。

    老師叫作劉山莉,畢業於京城戲曲學院,現在是京城京劇院青年京劇團的演員。

    第一幕很簡單,基本是楊琛在妝臺前的獨角戲,劉山莉負責給他化妝。

    鏡頭下,一身素白內襯,一頭墨染青絲,精緻的五官,柔和的線條,天然嫩臉修娥,不假施朱描翠,似嗔非嗔含情目,似蹙非蹙柳葉眉,壚邊人似月,皓腕凝霜雪。

    真可謂雌雄莫辨真顏色,千古風流道不出。

    嬌慵未洗勻妝手,閒印斜紅。

    眉心濃黛直點,額角輕黃細安。

    待佳人、插向釵頭,更嫋嫋、低臨鳳髻。

    振繡衣,披裳,不短,纖不長。

    手執一把桃花扇,美目盼兮含情,青紗一落傾城。

    “咔!”尚競通過監視器看着鏡頭裏這唯美一幕,讚道:“完美!”

    楊琛也有這種感覺,坐在妝臺前的時候忽然就沉靜下來了。

    直到尚競喊咔,他才從那種情緒裏脫離出來,連忙給爲他化妝的劉山莉道了謝。

    劉山莉笑道:“還是你的底子好,你要是個女人,不知要迷死多少男人。”

    楊琛笑了笑。

    攝影師精準的留下了這一幕。

    尚競喊道:“轉場!”

    一切準備就緒。

    楊琛看着那個高高的戲臺子,心中忽然生出一種奇妙的感覺,寧靜、莊嚴、肅穆。

    臺下的羣演穿着戲服,看着臺上,幾十雙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楊琛這一瞬間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了目光的力量,彷彿自己在這一刻變成了刑場上的犯人,有一雙無形的手用力地掐住了他的脖子,讓他動也不能動。

    臺上的燈光亮了起來,楊琛卻僵在了那裏,喉嚨乾澀地說不出話。

    “咔!怎麼回事?”尚競走上前問了一句。

    楊琛一時間說不出緣由:“可能是緊張了吧!”

    “沒關係,你平復心情,忘掉觀衆,忘掉鏡頭,就當是平平常常唱一齣戲,你不是跟我說你學過嗎?”

    “我是學過,但我沒上過臺啊。”

    劉山莉在旁邊笑着安慰:“第一次上臺都是這樣的!何況你還要面對鏡頭。”

    楊琛道:“我站在這臺上看臺下的觀衆,明明知道他們都是請來的演員,不是真正的觀衆,但是還是緊張。就彷彿是臺上和臺下隔了一道天塹,我掉進了中間這道深淵裏,恐慌到無法呼吸。”

    尚競皺起眉頭:“這算什麼?鏡頭焦慮症?可是也不對啊,第一場戲你就表現得很好,自然、流暢,簡直稱得上完美。”

    劉山莉道:“不是鏡頭的問題,是舞臺的問題。”

    兩個人一同看過去,楊琛道:“請老師指點。”

    劉山莉道:“梨園這一行,冬練三九,夏練三伏,臺下努力十年,也不一定能登上這戲臺子。對我們來說,這戲臺是神聖而莊嚴的,是一種憧憬和希望。”

    頓了頓,劉山莉道:“簡單點來說,這戲臺子是有魔力的。”

    “魔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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