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走就走,冷初辰吩咐廚房管事的收拾行裝,安排馬車了。

    要不是封成玉來得快,怕就要追着馬車跑了。

    初辰看着封成玉,不解道:“不是早就讓你回睦州了?”

    封成玉氣喘吁吁,憂心忡忡:“殿下,啊不,九公子,下官,我是聽聞你……”本來不信的,但見冷初辰此時這打扮,確實不復以往,“九公子,隨我一起回睦州,才更安全。”

    封成玉是冷初辰屬下,他這人吧,可能因爲是封布言的父親,於是與封布言有一點極爲相似。那即是認死理。他認定的主子,不管是什麼身份,那都是他要效忠和保護的人。他做不來朝秦暮楚,也做不到忘恩負義。

    若無冷初辰賞識,他在睦州,就還僅僅是個五品官員罷了,是個不受重視的人而已。

    “我的安全你不必擔心,睦州處還需要你多關照。早回吧。”

    封成玉看看冷初辰,見他神色堅定,就不再勸什麼了。他急着趕來,誠意已是十足,冷初辰若非有把握,或是有安排,決計不會對他這番誠懇視而不見的。

    冷初辰但凡有把握的事情,封成玉也就不再多言,只將隨身盤纏取了一半出來,交給廚房管事的:“九公子此行注意安全。睦州有我,請放心。”

    廚房管事的被初辰遣了回去,只留了個手下兼任車伕及小廝了,畢竟冷初辰被貶,身份上實在不適合帶太多的人。

    冷初辰看了看封成玉交叫出來的盤纏,勾脣一笑:“我還會缺了錢不成?你一路趕回睦州,仍需打點,不必將錢留給我。”

    封成玉也不矯情,他知道冷初辰本事大的很,不會因爲沒錢活不下去。

    於是封成玉朝着冷初辰鄭重一拜,而後離開。

    封成玉離開,馬車緩緩行走,冷初辰則牽着馬走,等到出了城再騎馬。

    木小沐隔着車簾,對初辰道:“封大人怎麼趕來了?”

    “他擔心我,沒事的,沐兒。”

    木小沐沒了聲音,是在車裏面悄悄喫東西,以及思考事情。想的是,封成玉對冷初辰可真是忠心耿耿。

    馬車朝嚴州而去,漸漸匯入其他的人羣和馬車中。

    這麼多人都來了,想必是爲了嚴州的美食節而來。

    初顏也在這些人羣和馬車中。

    流譯送了情報來,說嚴州有美食節,匯聚各處名喫,如初顏身體狀況允許的話,帶她去看看。

    萬一,有喜歡喫的呢?

    初顏如今的狀況,怎麼說呢?用三個字表示,那就是,還活着。

    流寧與路友經過研究,終於將藥液,和一些營養液,成功研製出來,在初顏昏睡時,幫她注射。

    藥和營養,勉強夠初顏活着的。

    路友說,人喫的東西,其實最後都會轉化爲特定的營養物質,所以,將食物直接分解爲這些營養物質,再注入血液,是爲可行。

    但有些營養物質,只能是在身體裏才能完成轉化,人工是提取不出來的。

    所以,要想讓初顏好好活着,必得儘快想辦法讓她自主喫東西。

    辦法嘛,是要想的,這不,專門給小喫貨提供的美食節到了。

    只可惜,初顏每天大部分時間都是昏睡着,沿途的風景也沒有好好看過。

    流寧本想問問初顏,這嚴州她可來過?

    這一日,蘇仙將初顏個袖子撩上去,露出她滿是針孔的胳膊來。

    看得於心不忍,蘇仙眼眶紅了。

    更於心不忍的是流寧,這些針孔都是他一針一針紮下去的。因爲初顏不喫東西,恢復能力也變弱,這些針孔,看上去就更加觸目驚心,如同折磨。

    再次一言不發地,給初顏扎針,注入藥液,之後流寧起身離開:“你照顧好她,藥液快沒有了記得喊我。”

    蘇仙分明看到流寧微紅的眼睛,也分明聽出了流寧哽咽的聲音。

    她想喊着流寧,卻喊不出口。

    這情景,他們都見過很多次了,誰也不想再見。見的,是初顏的生命在消耗,是流寧和路友的心血在消耗,是初顏日復一日瘦弱下去的身軀……

    蘇仙皺眉,看着呼吸微弱的初顏,一邊流眼淚一邊指責她:“初顏啊初顏,你若是不想活了,那你乾脆去死,你爲什麼要這樣半死不活的,你知不知道整個依雲樓爲你操碎了心!”

    似是聽到了自己被指責,初顏咳嗽起來。

    流寧趕到了,二話不說將蘇仙推開:“滾!”

    蘇仙擦了一把眼淚,不顧自己撞到櫃子上的疼,終於忍不住,嘶吼起來:“我知道我知道,你不想讓她死,可是你看看她,她根本就是不想活了啊!你們這麼做爲了什麼,她根本就體會不到我們的用心良苦!她活着也很難受啊,她想死,我們不如成全她!”

    初顏不知何時張開了眼睛。

    流寧一個巴掌往蘇仙臉上打去。

    入初顏目的,是鮮活的流寧在講話。

    “顏兒只是生病了,她很喜歡喫東西的。不許你這麼說她。”

    很多時候,初顏在昏睡,在做夢,夢見的除了在沐王府裏的噩夢,就是夢見了師傅,師兄,長老們。

    她很不孝,依雲樓好不容易將她撫養長大,教她醫術,讓她開心快樂,她卻爲了個尋不到的人,一走就是五年。

    她快死了啊,若是死在外面,師傅都不知道,是不是也要一直尋她?

    尋人,沒有希望的尋,是會讓人發瘋的。

    如果還能活着的話,要回去找師傅,找師兄。

    “師兄。”

    初顏輕喚,被蘇仙的哽咽聲掩蓋。

    “她是病了,可是她的病好不了了啊,難道我也要看着你們一個個隨她而去?”

    這麼久了,只是看着,蘇仙都承受不住,有些崩潰。

    “師兄。”

    再一次呼喚,屋子裏瞬間安靜下去。

    蘇仙不可置信地指着初顏:“小師妹,你,你!”

    醒過來了?

    之前的甦醒,基本都是張開眼睛,迷濛而無神采,似是在夢中。

    這時候的甦醒,是盯着她和流寧的方向,是在聽他們說話,在喊師兄。

    流寧轉身。

    師兄更英俊了些,與記憶力的相差無幾。

    師兄長大了啊,她也長大了。

    “師兄來帶我回家嗎?”

    “顏兒!”

    這麼長時間肩負太多的流寧,喜極而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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