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衝冠一怒爲紅顏,起碼一兩個月要等等。等知曉睦州那邊是個什麼情況,看是不是適合冷初辰這當事人一下子失蹤好幾年吧?
但能提出今日就出發的冷初辰,很顯然是不可能對一切已經做好安排的。
白強的激動的聲音傳進去,傳入初顏的耳朵。
初顏眸子微動。
他昨晚沒在開玩笑。
他不管他母妃了,也不管木小沐了?
就爲了一個,一心求死的自己?
初辰又制止了白強的激動,所以聲音小了下去。
初顏沒聽到冷初辰是如何回覆的。
但,白強聽了冷初辰的回答,更是不可能控制住自己的激動和音量了。
“什麼叫,都不重要!”
他聽見冷初辰說這話,覺得這不是九公子。
“王爺啊,這麼多年一直有人視你爲眼中釘,你的母妃,你的家族都因此受累,你好不容易知道了幕後主使,此時不趁着這大好機會一舉殲滅敵人,你要走?你這麼多年的隱忍是爲何,你的母妃呢,你也不管不顧了?這些都不重要?”
大概是爲了喚醒似是被美人迷了心智的冷初辰——初顏也算不上個美人,白強聲音略大。
屋子裏初顏聽得一清二楚,心都跟着顫了顫。
初辰知道這略有些意外的安排,是不能讓向來沉穩的白強安靜下來了,索性也不再勸他安靜,只是道:“正好,你去幫忙準備東西。”
白強:“我……我隨你去。”
這會兒,初顏走到了門口,正聽見白強這話,似是帶着一些咬牙切齒。
任誰,說撇下這麼多年經營的勢力,去往另一個未知的地方,都不會是心平氣和的吧。
“不必。”初辰拒絕道。
白強一聽更急了,他沒覺得九公子以前是個……這麼沒原則的人啊。
“你總要有人照顧吧,你還有傷,而且你,你不可能事事親力親爲,不可能你到過的每一處都有自己的人可用!”白強近乎苦口婆心。
說着,白強擰眉看着冷初辰鮮紅的心口,若非那處已經明顯不再流血,他定是要急死了。
“你是不是都沒有梳洗,你的傷口也沒處理?”白強還是忍不住問了句。
初辰下意識看向門口,門雖然關着,但他覺得初顏就在那。
“初顏。”他喚了一聲,略聽到一聲吸氣。
他推開了門,看着初顏。
她卻並不看他,目光凝在他的心口處,那一處傷口處。
初辰忽然笑了:“你若喜歡,日日刺我一刀,但求你不要生無可戀。”
他說着,不知從何處拿出一把匕首來,直直抵在心口。
白強嚇得急忙去拉着初辰的手:“我這就去安排行李!”
這不是以死相逼麼……
初辰不顧白強,只看初顏。
初顏似是無動於衷,但初辰看得分明,她的眸子裏閃過一絲掙扎。
初顏微涼的手握住了他的。
她搖頭,神色隱忍。
不是這樣的,她不是因爲要報復他,她只是不想要這麼活着。
白強見着匕首深入,嚇得不輕:“你,你瘋了嗎!”
初辰只看着初顏:“你不肯活,就是不肯原諒我,我就是這麼想的。”
已經這麼久了,初顏一句話都不說,初辰心裏何其痛苦,他若不能讓初顏放下心結,那就隨時有失去初顏的危險。
至於時時刻刻盯着?他不是低估自己,也不是高估初顏,而是……初顏一個大夫,要尋死,有千百種方式,讓人毫不知覺。
初顏終於肯說話:“不要去。”
不要去所謂的富駝山,正如白強所說,那地方是個傳說,表明他至少在他們這個朝代裏,是無人涉足過的。許,在別的國家,許,要翻山越嶺,要尋個幾年。且不說要幾年,單就是幾個月,她憑什麼要冷初辰去犯險?
冷初辰有他自己的牽掛,不該爲她奔波。
初辰下定決心的事情,擰不過就以死相逼,顯然是不容反駁的。
“初顏,給我一個機會,給你自己一個機會,爲什麼不要這個機會?活下去,你纔有與施蒙長相廝守的機會!你這麼放棄他,你甘心嗎!”
她甘心啊,施蒙和她在一起並不開心,她知道的。所以她才肯放手,所以她纔不去追究施蒙是不是真的。
她選擇離去,是對一切都沒了不甘心,都沒了奢求。
可……
真的毫無奢求了嗎。
爲何見着冷初辰心口處的鮮血,她的心跟着撕裂一樣疼了起來呢?
他對她那樣好。
他說,我是你的病患,你不管管我,我會失血過多而死的。
此時此刻,他正在失血。
“好。”初顏開口,聲音有些沙啞。
說着,她握着初辰的手,將匕首慢慢放下。
初辰喜極:“你們還不快去準備!”
一旁目瞪口呆的白強,和目瞪口呆的侍女:“是!”
“你不先處理睦州的事嗎?”初顏問。
“不。”他立刻回答着,“沒有你重要。”
說着,初辰順着初顏的拉扯,往屋子裏而去,初顏幫他處理傷口。
看着似有些生氣的初顏,初辰的心微微激動。
“等你先處理好了這邊的事吧,我不急。”初顏道,眸子微垂。
一聽這,初辰急了。
“不,你若不安好,我沒心思處理別的事!”
初顏沒擡頭,將紗布打上最後一個結,放下了手。
初辰便將她的手拿起來,握着,也是暖着。
“初顏,母妃病了的時候,我甚至想要用我的命去換。”毫無徵兆地,初辰對初顏說起他的母妃來,“那時候我以爲,斷定我克母的高僧所言定是真的。因爲我離開了一圈以後,母妃果然醒了。母妃醒了以後就告訴我說,要好好活着,找到那心儀之人,與之成親。”
那大概是任何一個母親都希望自己的兒子做到的事情吧,而非,爲了個所謂的克母斷言而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