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寒潭裏被投了一顆小石子,墨天絕原本冰冷的眸子終於動了動,他再次扭頭,從越來越小的電梯門縫中,看向鋼琴的那頭。
裴小櫻被老男人壓在鋼琴上哭得梨花帶淚,那晃動的手腕上,一顆顆的血菩提隨之晃出一片豔紅的光。
嗚嗚,小哥哥,我好怕……你能不能救救我……
耳邊似是迴響起那道沙啞軟糯的哭聲……
墨天絕眸光微恍,卻沒有動。
裴小櫻表情帶惱,孤注一擲般,猛然擡首,重重地咬上了老男人的耳朵。
“擦!”
老男人痛罵一聲,推開裴小櫻就往她臉上扇了一巴掌。
裴小櫻被扇倒在地。
“臭婊.子,老子看上你是你的福氣,還敢咬老子!”老男人怒意未消,再加上醉酒暴躁,擡腳,就又往裴小櫻身上狠踹了一記。
“啊——”
裴小櫻慘叫一聲,蜷縮在地上微微抽搐,依稀間,她好像看到那扇電梯門終於打開了,一雙錚亮的黑皮鞋緩緩走出。
她欣喜若狂,趕忙將掙扎的模樣演足,匍匐着,往另一頭爬。
她的長裙因爲倒地而上翻,露出纖長的美腿,那一點點往前爬的樣子,讓盛怒中的老男人眼中,再次盛滿了淫邪的光。
“小妞,逃什麼,還是跟我走,老子保證好好疼你。”
老男人說着就將裴小櫻從地上拽了起來。
裴小櫻惶恐地掙扎,兩腳胡亂去踢老男人的腿,老男人再次被激怒,“臭婊.子,別敬酒不喫喫罰酒!”
說着,就又扇下一個巴掌。
裴小櫻被扇得頭暈目眩,嘴角血絲溢出,但眼看着已經逼近老男人身後的那道頎長身影,心底的喜悅早已凌駕於全身的疼痛。
軟軟的,她像是失去了力氣般,歪斜着腦袋,半天沒撐起身。
老男人得意一笑,抱起裴小櫻就欲走。
轉身,卻對上一道冷冽至極的目光。
“墨、墨總……”老男人臉上橫肉一抖,醉酒的眸光霎時醒了大半。
“姜總莫非年紀大了,忘了這是誰的地盤。”
墨天絕嗓音冰冷,像把刀子一樣剜着人的耳。
老男人脣瓣哆嗦,“墨、墨總,這女人只是個琴師……”意思是,犯不着爲了個微不足道的小人物,而傷了大家生意場上的和氣。
墨天絕冷冷一笑,“打狗都得看主人,何況是個人。”
老男人面頰一抽,從那句“打狗看主人”中聽不出什麼袒護人的意思,倒是聽出幾分自己在墨天絕地盤上撒野,讓他不悅的意思。
有些人儘管比自己年紀小了一輪,但絕對不能惹,女人哪裏沒有,但自己還有生意得仰仗墨氏呢,哪個更現實點,是一目瞭然的事情。
顫顫巍巍地,老男人諂媚一笑,說,“墨總說的是,今天是我醉酒糊塗了,我馬上滾,馬上滾。”
說着,老男人放下裴小櫻,扭頭就溜了。
裴小櫻被歪歪斜斜地放在琴椅上,軟綿綿的身體像是沒有骨頭般,往墨天絕倒去。
墨天絕冷冷側開身,裴小櫻砰一下就栽到了地上,那腦袋在大理石上發出重重的聲響,嚇人極了。
“墨總……”裴小櫻想要伸手拉他的褲管,墨天絕卻是轉身就走。
“墨總!”
裴小櫻再也剋制不住地低喊了一聲,“小時候是我年幼無知,我那時不是故意的,我離開就後悔了,我想再找你的,可我找不到,你送我的紅豆項鍊我一直戴着,就是想哪天能再讓你看到我,再親口對你說一聲對不起!”
墨天絕的腳步終於頓住,那背影涼薄,透着凝聚的陰鬱,但他沒有走,沒有再走!
裴小櫻知道自己模棱兩可的話起作用了,雖然她不知道自己竊聽到的那句小時候差點弄死墨天絕是什麼意思,但她知道怎麼利用墨天絕情緒中的恨。
若說恨的另一面一定是有另一種感情,那從此刻起就是她的轉機!而且,拜遊輪那晚的誤會所賜,墨天絕以爲她是他的“第一個女人”,她不信墨天絕真的會對她無動於衷!
強忍着渾身的痛,裴小櫻一步一顫地從地上爬起來,然後從身後撲抱住墨天絕的腰桿,將淚流滿面的臉貼在他的後背,哭噎着說:
“墨總,對不起,那時是我不好,這些年我其實從沒忘記你,我一直在懺悔,我一直想要再見到你,請你原諒那時的我,我是真的知道錯了!”
滾燙的淚水透過衣衫沾在墨天絕的皮膚上,他陰暗的黑瞳沉沉地閃爍着。
裴小櫻見他沒有推開自己,心底狂喜地又邁前幾步,這次,直接走到他的身前,撲進他的懷裏,仰着頭,眼淚撲簌撲簌地問,“墨總,你能接受我的道歉嗎?你能原諒我嗎?”
這張臉,哭得眼眶通紅,梨花帶淚……
和記憶中的那張臉似乎漸漸重疊……
墨天絕面無表情地盯着,一言不發。
裴小櫻心中忐忑,也不再多說什麼,就是用深情又眷念的眸子,深深地凝望着他。
這一幕,看得周圍的人都張大了嘴巴。
不是說墨少不近女色嗎,怎麼這會兒,就讓一個女人抱着沒有推開了?
而且,剛剛還英雄救美,難不成,是一見鍾情?
與此同時,不遠處的兩個方向,穆連塵從內廳的酒吧裏走出來,他的身形搖搖晃晃,泛着酒氣的眸子在看到鋼琴旁抱在一起的兩道人影時,驚了驚。
那個被女人抱着的男人,不是墨天絕嗎?他竟然在這裏當衆玩女人?!
醉薰的腦袋用力地晃了晃,穆連塵掏出手機,一邊調出拍照模式,一邊就大跨步地往前奔。
而另一頭,肖逸南摟着個大.波浪的女伴從大門走入,在看到鋼琴旁的兩道聲影時,同樣也大吃了一驚。
“我靠!”
肖逸南推開女伴就三步並兩步地衝過去,然後瞪着裴小櫻抱在墨天絕身上的手,驚怪地道,“我特麼有沒有看錯,你竟然讓這個女人抱着,怎麼回事,小爺我是神志不清了嗎,我怎麼鬧不明白這是唱的哪齣戲?”
墨天絕緩緩擡眸,殘留的晃神在頃刻間蕩然無存,餘留的,僅剩冰冷。
冷冷地將裴小櫻推開,墨天絕面無表情地走下了臺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