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這是墨天絕人生最不順遂的一天之一。

    於音樂噴泉看着雲薇薇決然轉身之後,他剛也想沉沉離開,從旁不知打哪竄出一個拿着冰激凌甜筒的小男孩,嬉鬧着就將甜筒撞到了墨天絕的身上。

    當黏膩的巧克力漬像鬼畫符一樣沾上白襯衫的時候,墨天絕的面色也一下子墨墨黑了。

    “哇——”小男孩不知是心虛,還是真的被墨天絕陰沉沉的臉嚇着了,竟嘴巴一張就哭了起來。

    “閉嘴!”墨天絕俊眉一擰,厲喝。

    “嗚哇哇,嗚哇哇!”小男孩不但不停,還將手裏剩下的半個甜筒一鬆,接着小肩膀一抖,像是被惡鬼欺負一般,大哭着跑開了。

    周圍路人見狀,紛紛以詭譎的眼神看着墨天絕,像是在斥責他怎麼對一個小孩這麼凶神惡煞。

    他做什麼了?!

    墨天絕面色冰寒,沉着臉離開。

    對面就有一家快捷酒店,在平時墨天絕肯定看都不看一眼,但現在他只想清淨,所以他走了進去。

    將髒兮兮的衣服脫下,墨天絕讓服務生立即乾洗加烘乾。

    當躺上大牀的那一刻,濃濃的疲憊感將他吞噬,不是身體的,而是精神的。

    腦中似乎還不斷盤旋着剛剛雲薇薇決然轉身的那一幕,她雲淡風輕地說着好久不見,然後又淡漠地說了聲再見,前後不足一分鐘。

    她根本就不想再看到他。

    該死的!

    墨天絕低咒一聲,煩躁地起身去洗澡,再之後,用工作來麻痹自己。

    不知不覺,到了下午,服務生將烘乾燙新的衣服交給墨天絕。

    墨天絕換上,而同時,航空公司那邊終於打來電話,說西雅圖的颶風終於過去了,飛機將在一小時後起飛。

    墨天絕退房,準備動身去機場。

    而不知是不是無巧不成書,墨天絕走出酒店上的那輛出租車,恰好就是上午他從機場叫的那一部。

    那司機先前收了墨天絕一大沓錢,這會兒見到熟面孔,立即拍着胸膛說這單不收錢,還笑聲爽朗地顧自磕起了話癆。

    墨天絕蹙眉,但也沒有阻止,只是面無表情地看向窗外。

    洛杉磯的街頭門店林立,新式的建築與復古的建築層次出它獨特的魅力。

    在經過一個十字路口的時候,紅燈停,車窗恰好就正對了一家門店的正門。

    墨天絕本是面無表情地保持着神遊的狀態,但,那玻璃牆的展櫃吸引了他的注意。

    那是一片嬌豔的花海,各色的鮮花和綠植簇擁着,而在花叢的中間,是一個立式的白色木支架,支架上,有一個水晶透明的鋼琴八音盒,上面的掛牌上寫着一串英文的店名,「Piano’sFlowerOcean」。

    琴之花海。

    墨天絕怔了怔,不知爲何,腦中竟有莫名閃過了雲薇薇那張清美的臉。

    眉頭不自禁地蹙起,墨天絕有些煩躁地撇過臉。

    綠燈亮。

    車子緩緩啓動。

    墨天絕不由自主又再次扭頭,朝着那玻璃牆看去,一片片的鮮花,明顯是家花店,可櫃檯上卻沒有看到任何的人。

    竟以爲,會又有那張臉。

    墨天絕冷嘲一笑,欲收回眸光時,竟從車子啓動所帶起的移位中,看到櫃檯下方,有一團蜷縮的藍……但沒一秒,那抹藍就被掠過的花海所淹沒了。

    就像是看花眼了一般。

    可。

    瞳仁縮了縮,墨天絕面色陡然一肅,厲喊了一聲,“停車!”

    又來?!

    司機一怔,這次是怎麼都不行了,“先生,不行的,綠燈了,這是十字路口,後面都是車……哎哎,先生,危險啊!”

    司機膽戰心驚地看着墨天絕像瘋了一樣拉開車門,穿行的轉彎車從另一頭駛來,墨天絕竟然像沒看到一樣,繼續往街道的另一頭奔。

    嗶嗶嗶!

    劇烈的剎車聲和喇叭聲劃破天際。

    !!

    司機低爆一聲,從後視鏡中瞥見墨天絕衝進了一家花店,又似乎是抱起了地上的某個人時,咬咬牙,在路口大轉了一個方向盤,開了回去。

    “雲薇薇!”

    花店內,墨天絕用力地搖晃着地上的人,但她雙目半闔,像是神志不清般渙散着眼。

    眼前的人是誰,雲薇薇根本分不清,她只覺得頭好暈好沉,她劇烈地喘息着,像是浮木一樣緊攥住面前高大的身影,“救我……”

    虛軟的身體突地被抱起來,雲薇薇暈暈乎乎中,竟覺得這具懷抱是如此的熟悉,就像她曾經一直在夢裏渴望的那樣。

    堅實的胸膛,冷冽的氣息,但他的懷抱,卻很溫熱。

    墨天絕……

    雲薇薇強撐着將眼簾全部掙開,果然看到了那張冷酷英俊的臉,他的下頷緊繃,嚴肅的面龐似乎是帶着擔憂。

    他也會擔憂她麼。

    是她神志不清看錯了麼。

    叮噹……

    門開帶起鈴鐺清脆的聲響。

    雲薇薇感覺到自己被抱了出去,她想要開口說話,但突然,又有一道急躁的聲音響了起來。

    “墨天絕,你想做什麼,把薇薇還給我!”

    穆連塵氣急敗壞地從對面的咖啡廳衝出來,他早就算好了時間,在五點,他每天給雲薇薇送晚餐的時間進到花店,然後送雲薇薇去醫院,這樣,雲薇薇就不會懷疑什麼,並且,會感激他來救了她。

    可爲什麼,在離五點還有十分鐘的時候,墨天絕又像個回魂一樣,不知道從哪裏躥了出來!

    他不是應該在西雅圖麼!

    墨天絕冷冷看着衝過來的穆連塵,在穆連塵伸手要搶雲薇薇的時候,眉眼一戾,擡腳就往穆連塵膝蓋上重重踹了一腳。

    “嘶!”穆連塵被踹得踉蹌着後退了好幾步,知道自己搶不過人,只能慍怒地低咆,“墨天絕,你特麼放開薇薇!她現在是我的!”

    “你沒看她病了!”墨天絕冷厲地掀眸,帶着慍怒。

    “我會送薇薇去醫院,你快把她還給我!”穆連塵還想上前搶人,可墨天絕又一腳踹來,他閃躲,更惱,“姓墨的,你特麼搞清楚薇薇現在是我女朋友,我們馬上就要復婚了,你算個什麼東西,放開她!”

    墨天絕聽着那句復婚,面色陡然陰鷙。

    而這時,嗶嗶兩聲,斜前方路口轉角,出租車司機一邊揮手,一邊吆喝,“嘿,先生,我現在逆向行駛,你快點,我送你們去醫院!”

    墨天絕凝眉,大跨步地抱着雲薇薇,朝着司機奔去。

    “姓墨的,你給我站住!”穆連塵惱怒地追,但即使墨天絕抱着個人,還是比他跑得快。

    司機下車,拉開了後座的車門,墨天絕將雲薇薇抱了進去。

    穆連塵眼底一陰,只能快步跑到車前,坐進了副駕駛座。

    墨天絕冷冷睨了穆連塵一眼,沒有再去花時間爭執,而是抱緊了雲薇薇,示意司機快點開車。

    從這裏到醫院也就兩分鐘的車程。

    但有時救人如救火。

    爭分奪秒。

    墨天絕沉着臉看着雲薇薇越來越渙散的眼眸,她的眼簾再次聳拉了下來,面色也忽紅忽白。

    他伸手探她的額頭,竟是滾燙滾燙。

    可明明上午在音樂廣場的時候她還好好的,怎麼會突然發燒成這樣?

    “姓墨的,你別碰她!”穆連塵惱怒的從副駕駛座越過半個身體,一把拉開了墨天絕的手。

    “你究竟知不知道現在最重要的是什麼!”墨天絕也來了怒氣,“穆連塵,我警告你,別再讓我聽到你像條瘋狗一樣亂吠!”

    “你!”穆連塵很想反脣相譏,但在墨天絕猶如烈焰的怒眸之下,他還是識相地蔫了聲。

    很快,雲薇薇被送進了急診室。

    片刻,有醫生走了出來,面色凝重道,“我們在孕婦的手肘處發現了兩處腫塊,經過化驗,確認孕婦是被蜱蟲所叮咬,現在孕婦高燒至40°,血小板偏低,凝血功能惡化,確認是感染了發熱伴血小板減少綜合徵。”

    穆連塵眼眸微閃,佯裝不解,“蜱蟲是什麼東西?薇薇怎麼會被蜱蟲咬?”

    醫生解釋說,“蜱蟲是一種極易攜帶病毒的寄生蟲,它通常出現在叢林水邊,也會寄生在流浪的貓狗及家畜身上,如果人抱過被寄生的貓狗,就會被咬。我們醫院今年已經接診過幾十例這樣的病症,很多人因爲疏忽大意以爲自己只是普通發熱而隨便吃藥,最終因器官衰竭而死。”

    墨天絕聞言神色陡凝,“那現在有沒有治療的方法?”

    醫生嘆息,“其實對於這種感染性病毒,只要及時發現,都是能治癒的,但現在的問題是,雲小姐是孕婦,在治療的過程中必須要使用抗生素,而抗生素會有一定的概率導致雲小姐流產,而就算不流產,胎兒也會因爲藥物而畸形,比如器官發育不全,神經管缺陷,甚至腦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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