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天絕坐在帕加尼內,沒有急着開車,而是拿出手機,把保鏢發在他郵箱裏的視頻又翻出來看了一遍。
他的目光緊緊地盯着屏幕,只見裴小櫻穿着一身運動衫,從一棟老式公寓小跑着出來,然後跑到附近的公園,消失在了公園的門內。那時,是6:40分。
之後,又一個小時,裴小櫻穿着同樣的運動衫從公園裏小跑着出來,然後跑回家。那時,是7:40分。
從她進公園到出公園,經過了一小時。
一小時的健身時間,這本沒有什麼,他週末雙休的時候,也習慣將健身的時間拉長至一小時。
但是!
他將裴小櫻進公園前的一副畫面定格、再放大,她穿着運動衫跑步擡手的時候,上衫的袖口下滑,露出了她右手腕上的半截血菩提手鍊。
那耀眼的紅色,在陽光下會一閃一閃,所以即使只露出半截,他也瞥得很清楚。
可是,在裴小櫻一小時後從公園裏跑出來的時候,他卻再沒有再看到她手腕上的那條血菩提項鍊了。
而且,就在剛剛,他也注意到了,裴小櫻端着餅乾盒的時候,她的手腕上,同樣沒有戴血菩提手鍊!
所以那條手鍊,極有可能,就是在她進公園的那一個小時裏,掉了!
這本沒有什麼,掉了串手鍊而已。
可,當心中有懷疑,墨天絕忍不住就會去想,健個身而已,有什麼理由把手鍊掉了?
除非……她在公園裏,不止是跑步健身?
更或者說……她其實,根本沒有在公園裏健身?
當揣測形成,墨天絕立即就想到一個可能性!這處公園或許還有其他小門,而小門通常沒有監控,那裴小櫻只要從小門離開,再去醫院不就行了麼?
一個小時,足夠她進醫院做點什麼、然後再返回公園了!
而昨晚也是,所謂的看電影兩小時,只要她換個裝再從電影院的其他門出來不就行了麼!
眸光一寸寸地凌厲,墨天絕立即驅車前往醫院,然後問之前守在穆連塵病房外的兩名保鏢,“你們再想想,在今早7點左右,就在那批黑衣人來擄走穆連塵的前幾分鐘,有沒有任何人,經過穆連塵的病房?”
兩名保鏢思忖了片刻,道,“有是有,但也就是幾個巡房的護士,而且她們都只是經過走廊,並沒有其他可疑的地方。”
護士,巡房。
如果裴小櫻要在早晨對穆連塵下手,確實也只能假扮成護士。
而如果進不了穆連塵的病房……那就只能退而求其次,進穆連塵隔壁的兩間病房!
寒眸陡然一凜,墨天絕問,“有沒有護士進過穆連塵隔壁的兩間房?”
保鏢愣了愣,“這個,我們並沒有注意。”
如果有監控,這一切都很容易查,可惜監控被黑衣人破壞了。
但就算被破壞了,房間還是在!
墨天絕面色凌厲,朝着穆連塵左右的兩間病房都看了看,其中一間是有人住的,而另一間,是空的。
如果是他,肯定選沒人的那間下手。
墨天絕推開了那間無人病房的門。
豪華卻空蕩蕩的病房,乍看之下並沒有任何的異常。
墨天絕一眼看向那落地陽臺。
早上,黑衣人就是從陽臺進入穆連塵的房間先發制人的。
黑衣人能想到的,“聰明”如裴小櫻,應該也能想到。
墨天絕推開了落地移門,走進了陽臺。
陽臺看着也沒有任何異樣。
終於……
在陽臺的排水口裏,他看到了一抹折射的光芒!
墨天絕瞳眸一凜,立即蹲身,將排水口的金屬墊蓋掀開。
排水口爲了防止諸如髮絲、棉球之類的東西直接進入管道而造成堵塞,所以都是雙墊片的設計,上層的墊蓋孔縫較大,下層的墊片孔縫較小。
而此刻,在這下層的墊片之上,就有一顆色豔如血的血菩提!
和裴小櫻手鍊上的,一模一樣!
可她的手鍊,卻掉了,不,照現在的情形看,是斷了。
裴小櫻真的來過這間病房,來到陽臺,想要去到穆連塵的病房。
但她或許因爲黑衣人的出現而沒有得手,而她的手鍊,或許是勾到了陽臺欄杆上的鐵藝花紋斷了,血菩提的珠子灑了一地。
她撿起來,卻遺漏掉了在排水槽裏的那顆血菩提。
百密一疏,又或許是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溼鞋。
裴小櫻恐怕怎麼都想不到,自己周密的行動,會因爲一顆小小的血菩提而暴露。
如今,直覺,終於成了證據。
墨天絕面色陰鬱,有着晦暗的眸光在涌動。
血菩提……
十五年前,他把她從幾條藏獒嘴裏救出來,他給了她一條血菩提的項鍊,可第二天,她就恩將仇報,差點害死他。
十五年後,他因爲這條項鍊認出她,她對他說對不起,說她一直在悔恨當初自己的無知,她說喜歡他。
他想她是真的很喜歡他,喜歡他到要弄死另一個女人,而那個女人,還是她曾經的大學同窗兼現在的好友。
他一開始根本不曾去懷疑裴小櫻,也就是因爲,裴小櫻是雲薇薇的好朋友,她們的關係很好,經常一起喫飯一起聊天。
可原來,這些不過都是僞裝。裴小櫻對着雲薇薇笑,卻是在想着要怎麼讓雲薇薇死。
裴小櫻是什麼時候知道雲薇薇和他有關係的?
她察覺出他對雲薇薇動了情,所以就要弄死雲薇薇?
墨天絕忽然發現,原來裴小櫻一點都沒有變。
那張小時候惶恐哭泣的臉,轉瞬就能做出恩將仇報的事。
但他,卻對小時候的她,無法全然忘卻。
爲什麼,因爲在他將她從藏獒嘴裏救出來之前,他就見到過她很多次,但她不知道。
他看到她坐在鋼琴前彈琴,穿着雪白的棉裙,不是很昂貴的那種,卻是所有學琴的孩子裏,最有靈氣的。
那種靈氣,在於她彈琴的時候,讓他想到了自己的父親,和爺爺留下的那些他父親彈琴的照片,特別像,都是那麼專注,那麼神聖。
所以即使她後來差點害死了他,他也在想,是不是他誤會了她?
可現在他才知道,她是真的骨子裏有着陰毒陰險的一面。
人不可貌相,裴小櫻甜美的外表下,竟是將這句話演繹得淋漓盡致。
而縱然他對長大後的她已經沒有任何感覺,他依舊覺得,心情很沉很沉,像是要陰沉到谷底的那種沉。
“墨少……”有保鏢突地快步走進來,原本是想說什麼的,但見墨天絕陰鬱的面色,又忍不住問了一句,“墨少,你怎麼了,身體不舒服嗎?”
墨天絕面無表情地擡眸,冷冷問,“什麼事。”
保鏢戰兢了一下,回,“剛剛守在老宅外的保鏢來電說,雲小姐好像有點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