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輪,底層宴會廳。

    墨天絕面無表情地掃了一圈會場,歡鬧的年會,喧鬧的聲音,一切看上去沒有什麼不妥,但他知道這不過是暴風雨前的平靜。

    “墨總,你不多喫點菜嗎?”

    裴小櫻溫和的嗓音傳來,還笑笑地替墨天絕盛了一碗湯。

    席位是被刻意安排的,原本經理級以上才能坐的主桌,裴小櫻就坐在墨天絕的身側。

    這些日子,關於之前那兩則“M氏總裁與女祕書”的新聞,大家又怎麼可能沒看過。誰都在猜測着那是不是墨天絕和裴小櫻。

    而如今,裴小櫻這越級坐在墨天絕的身側,不就證實了那則新聞是真的?

    但,身爲員工,哪敢嚼自家總裁的舌根,倒是不少人已經在想着,是不是該去巴結巴結裴小櫻這個未來的總裁夫人。

    墨天絕表情冰冷,又豈會不知裴小櫻是故意的。

    他在利用她,她知道,卻也在利用這個機會,想要坐實自己的名分。

    呵。

    墨天絕冷笑一聲,將湯喝下。

    年會結束後,還有一場在甲板的煙火表演。

    當璀璨的煙火在天空綻放,很多人都拿出手機拍照。

    裴小櫻挽上墨天絕的臂膀,墨天絕下意識地眉頭一蹙,要抽回自己的手。

    裴小櫻卻是愈發地抱緊,巧笑嫣然地說,“墨總,那些黑衣人不知道就在哪裏看着我們呢,或許就喬裝成了遊輪上的服務生,你難道要他們以爲你根本不喜歡我?然後重新去抓雲薇薇?”

    墨天絕嗓音陰鷙,“裴小櫻,你不怕自己會死得很難看?”

    “不怕,因爲至少在這一刻,在衆人眼裏,我是你的女人。”裴小櫻踮起腳,勾住墨天絕的脖子,眼底是癡狂的光芒,“墨總,我說過,如果不能和你在一起,我寧願死在你的手裏,但現在,你是我的,我們是戀人,戀人,就該做戀人間的事。”

    說完,裴小櫻得意一笑,主動吻上了墨天絕的脣。

    吼!

    周圍,此起彼伏的抽氣聲。

    總裁這是等於在今日公佈自己的戀情了嗎?

    無數雙的眼睛。

    抵不過墨天絕眸底的冰寒,那煙花的華光,似淬了冰渣一樣在他的周身傾瀉。

    “墨總,我愛你……”裴小櫻一邊忘情地吻着墨天絕,一邊低低地訴說愛意。

    “滾!”墨天絕冷冷吐出一個字。

    裴小櫻眼底慍惱,但勾着笑,她只是更熱切地在墨天絕的脣上碾轉,性感的薄脣,清冽的香氣,這個男人,每一寸都令人癡迷。

    墨天絕的眼神寸寸陰鷙,噁心的味道讓他根本無法再忍下去,攥着裴小櫻的肩膀,墨天絕準備推開。

    只是在眼神冷冷上瞥的時候,他瞥到了頂層海景房的那一抹光亮。

    落地的窗臺前,窗簾被微微掀起一個角,那道腹部高高隆起的身影,就站在那裏。

    燈光打着她的臉,距離太遠看不清她的表情,但他知道,她在看他。

    她就這麼安靜地看着他和裴小櫻“接吻”。

    可他當初看到她和穆連塵接吻的時候,他連十秒都看不下去。

    那種畫面,像刺扎於眼底。

    但於她,是不是因爲根本不在乎,所以她能像周圍的那些人一樣,當看戲一樣地看着他和裴小櫻?

    墨天絕就這樣頓住了推開裴小櫻的動作,然後,他看到她隔了幾秒,擡頭,去看那天空中綻放的煙花。

    就彷彿她看膩了一場戲,乏了、沒興趣看了,就又轉移注意力,去賞煙花一樣。

    這一刻,那種心臟被絞割,自傲被踐踏的感覺,再次讓墨天絕憤怒。

    裴小櫻明顯地察覺到了他的異樣,她順着他的目光看去……那頂層窗簾的一偶,不正是雲薇薇?

    那個賤人,怎麼也來了。

    可來了又如何。

    裴小櫻冷笑一聲,將臉枕在墨天絕的胸膛,蠱惑般地道,“墨總,你看到了嗎,雲薇薇根本不在乎你,她可以無動於衷地看着我們接吻,所以你又何必去在意她?我纔是唯一真心愛你的女人……墨總,試着愛我,我們會很幸福的……”

    ……

    雲薇薇雙瞳微刺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在幾千雙的眼睛中,墨天絕毫不忌諱地與裴小櫻接吻。

    他等於是將自己的戀情,昭告了天下。

    是誰說,敢將一個女人正名,纔是對這個女人最深的愛。

    他們是如此相愛。

    她真的該好好祝福他們。

    可爲什麼,她的眼睛那麼酸澀?

    不是有些事看多了就會麻木嗎?不是已經看過墨天絕和裴小櫻親密的畫面嗎?

    而這次只是接吻,不過是小巫見大巫,可她怎麼就覺得這顆心,比上次還要疼?

    雲薇薇用力地眨着眼,看向天空中那綻放的煙花。

    淚水迷濛了她的眼,她卻覺得那些耀眼的光芒幾乎要將她的眼球都灼燒,太亮了,亮得她的眼睛恨不得瞎掉。

    “靠,這煙花砰砰砰有什麼好看的,快把窗簾放下,你想讓那批黑衣人知道你就在這間房裏來抓你啊!”

    肖逸南氣急敗壞,一把將窗簾扯下,卻見雲薇薇猛地轉過身,一副不願看他的模樣。

    “你幹嘛,嫌小爺我醜?!”肖逸南磨着牙,悻悻地表達自己被藐視的不滿。

    “沒有,我就是想上洗手間。”雲薇薇說着就轉身。

    “那邊是牆,你走什麼。”

    “……”雲薇薇身體一震,有些僵硬地往前走了好幾步,才從肖逸南身側繞過,然後朝着另一側洗手間的方向走。

    那頭顱,至始至終,就是用後腦勺對着人。

    肖逸南眉頭一擰,忍不住上前兩步,拽住雲薇薇的肩膀問,“你幹嘛總用我腦勺對着我?你是不是做了什麼虧心事,纔不敢看小爺我?”

    雲薇薇像是受驚的兔子般揮開肖逸南的手,然後更快地朝着洗手間走。

    肖逸南這次眉頭擰成山,大步而前,衝到雲薇薇的前方,就見雲薇薇像是石化般地一僵,然後就是猛地轉過身,用力地擦了下眼睛。

    可早就晚了。

    他肖逸南又不是瞎子,她剛剛那張臉都哭成小花貓了,他能看不見?

    “你沒事哭什麼?”肖逸南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想到剛剛雲薇薇是在看煙花,那表情就更困惑了,“看個煙花也能哭,小爺我怎麼不知道你這頭白眼狼這麼多愁善感?”

    “我、我就是眼睛畏光,看到太亮的東西就容易流眼淚。”雲薇薇有些磕絆地說着,再次倉皇地奔進了洗手間。

    畏光看還看煙花?

    肖逸南怎麼想怎麼覺得奇怪,尤其,雲薇薇剛那一系列的反應,怎麼有種欲蓋彌彰的味道?

    擰了擰眉,肖逸南走向窗邊,然後站在雲薇薇剛剛站的位置,朝外看……

    漫天的煙花依舊在綻放,那甲板上,密密麻麻全是人。

    可有一處,卻相對稀疏,因爲那裏站着墨天絕和裴小櫻,衆人都識相地讓出了一個圈。

    也因此,裴小櫻依偎在墨天絕胸前的畫面就顯得異常扎眼。

    靠!

    那裴小櫻還趁機喫墨天絕豆腐了?!她怎麼不去死?!

    肖逸南悻悻的,卻是又突地一怔。

    剛剛雲薇薇也是站在這裏,那她不可能不看到墨天絕和裴小櫻在一起的畫面……所以她剛剛哭,是因爲這個?

    可沒道理啊,她又不喜歡墨天絕,用得着一副自己愛人被染指的傷心樣?

    可……她剛剛的反應真的很奇怪,明顯不願讓他看到她哭過……還畏光,一個畏光的人,能盯着煙花看那麼久?

    肖逸南哪是心裏有疑問就憋着的人,立即擰開門把就衝進了洗手間。

    嘩嘩嘩的水聲從洗手池裏流着。

    雲薇薇就站在池前,他看到了她在鏡子裏的模樣。

    她正無聲地流着淚,通紅的眼睛就這樣失焦地看着鏡子,直到他開門,她才宛若回魂般,猛地身形一顫,然後慌亂地低下頭,假裝鞠水衝了把臉,再頂着一臉的水重新擡頭,僵硬地問,“逸少,你怎麼進來了,你是不是要用洗手間,我馬上出去……”

    肖逸南一把扣住她想要逃的肩膀,盯着她溼噠噠的臉,蹙眉,問,“你是不是喜歡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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