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死嬰……

    墨天絕的十指再次緊攥成拳,他的手指關節因此而泛起一層懾人的白,愈發襯得他手背上的青筋抖跳,帶着無以名狀的狂狷和戾氣。

    肖逸南見他這般,不禁道,“絕,雖然雲薇薇生下兩個死嬰的概率很大,但也不是百分百,另一個活胎正常存活至分娩的概率還是有的。”

    但“有的”這兩個字,在更大概率的無法存活面前,是顯得那般勉強。就連肖逸南都無法在此刻說出一定能保幾個字,可見,那活胎存活的機率有多低。

    脣瓣死死地抿了一下,墨天絕眼簾輕闔,再掀時,就是決然的冷,他面無表情地道,“想辦法,聯繫一對雙胞胎的孕婦。”

    肖逸南愣了愣,半餉反應過來,墨天絕這是在在爲將來做打算,如果到時候另一個活胎也保不住,墨天絕就打算用兩個鮮活的小生命,去替代雲薇薇生出來的兩具死嬰。

    這麼做,不是不可以,但,根本沒有必要啊。

    “絕,如果將來雲薇薇的孩子真沒保住,大不了你和雲薇薇以後再生兩個,爲什麼非要雲薇薇認爲自己的孩子還活着?你別忘了,那兩個畢竟不是你的孩子,如果真的沒了,那也或許就是天意。”肖逸南提醒道。

    墨天絕當然知道肖逸南的意思,可他要怎麼解釋,他的心裏莫名有一種惶恐,惶恐雲薇薇會在被強暴和喪子的雙重打擊下,挺不過來。

    她或許一直都很堅強,可他又賭不起她的堅強。

    所以他寧願,欺騙她。

    “照我說的做,等雲薇薇醒了,就告訴她她的兩個孩子都好好的。”墨天絕面無表情地說完,又看向向女醫生問,“那除去孩子的問題,雲薇薇是不是已經脫離了危險,並且很快就能恢復身體?”

    女醫生趕忙點頭,“墨少這個你放心,只要雲小姐這段時間住在醫院裏,我們保證會24小時檢測她的身體狀況,幫助她儘快恢復,只不過……”

    又是隻不過!

    墨天絕再聽那三個字,原本只是冷冰冰的俊臉,一下子變得陰鬱叢叢,有如自帶飛刀、懾人至極。

    女醫生又是被嚇得後退了一步,她這次抖着脣,甚至都不敢把後面的話說出來,因爲照墨天絕現在的樣子,她怕自己剛說完,墨天絕就要掐死她了。

    “究竟不過什麼,雲薇薇究竟還有什麼問題!”墨天絕神情暴躁,已經無法忍受女醫生一再的吞吞吐吐和提心吊膽。

    女醫生一駭,立馬脫口而出,“就是隻不過雲小姐下.體撕裂嚴重,而內用的消炎藥膏會對胎兒產生影響,所以雲小姐在醒後,很有可能會伴有間發性的低燒,這個情況,就需要雲小姐自己克服一下,當然我們也會給雲小姐做一些相對安全的降溫處理的……”

    最後的幾句話,女醫生幾乎是越說越輕,因爲她的餘音,卻都消失在了墨天絕陡然陰鷙的面色裏。

    女醫生這才反應過來,自己一開始說的那幾個“下.體撕裂嚴重”,有些太直白了。那不就是等於告訴墨天絕,雲薇薇被人侵犯的很嚴重麼。

    “墨、墨少,抱、抱歉,我、我無心的……”女醫生面色慘淡,每說一個字都在結巴。

    “好了,你別說了,趕緊回手術室!”

    肖逸南這會兒也是惱得很,這婦科主任,平時看着挺機靈的,怎麼這會兒盡是說錯話。

    女醫生趕忙白着臉點頭,咻一聲地溜進了手術室的門。

    一時間,空氣冷凝,整條特意清場的走廊上,死寂得可怕。

    肖逸南看着墨天絕冷沉的面色,好半響,都沒想出一句安慰的話。

    這要他怎麼安慰,說沒事,不就是自己女人被強暴了麼,反正沒有親眼看見,就別多想了。

    還是說,算了,這女人髒了,你要是嫌棄就不要她了吧,反正也從沒開始過。甚至連她肚子裏的孩子都不是你的,你還擔心個屁,趕緊的,小爺我帶你玩女人去,保準個個又純又騷比雲薇薇強上一百倍。

    可這些話,他通通都說不出口。

    若是墨天絕能放下,他這會兒,就不是這張駭人的臉了。

    身爲男人,怎麼可能不在意,從前雲薇薇嫁過穆連塵那是另當別論,可這會兒,雲薇薇被強暴的事,墨天絕就算沒看到全過程,也看到了那殘局,更別提,當時,周圍還有趕來的警察和保鏢。

    誰都知道墨天絕的女人被強了,就算以後大家都當不知道,但這讓墨天絕的臉面何在。

    氣氛正壓抑之時,咔噠……

    另一間手術室的門被推開,然後一輛移動牀被推了出來,在上面躺着的,是雙目緊闔的韓詩雅,她的面色因爲失血還白着,但一眼就醒目的是,韓詩雅那高高隆起的腹部,還好好的鼓着。

    “靠,怎麼她的肚子就還好好的!”

    倒不是肖逸南在咒韓詩雅肚子裏的孩子死,他再怎麼都是個醫生,不會因爲看不慣韓詩雅而故意讓人弄死她肚子裏的孩子,可明明兩個都是大出血,爲什麼偏偏雲薇薇肚子裏的孩子就死了一個。

    有時候老天真是不公平。

    肖逸南罵罵咧咧,讓護士快點把韓詩雅推走,省得看得人煩,當然,孩子歸孩子,等韓詩雅醒了,那帳,還是要算的。

    “不過,爲什麼韓詩雅也被強暴了?”肖逸南眉頭緊鎖,怎麼都想不通這緣由,僱主被自己僱的小混混強,怎麼都說不過去吧,“難道那時,還有其他人經過,趁火打劫?”

    墨天絕眉眼冷沉,這點他自然也疑惑,但他更在意的是,“爲什麼韓詩雅的手腳沒斷。”

    “……”肖逸南嘴角微抽,“絕,雖然你這話是對着保鏢吩咐的,但當時,周圍也有警察在啊,雖然他們再怎麼都要賣我外公幾分面子,但你也不讓真讓保鏢們在他們面前藐視法律啊,不過你放心,警方那邊已經說了,根據現在的酒店監控,韓詩雅這牢是坐定了,等到了監獄裏,他們會把韓詩雅安排在關押重刑犯的那間房,保準讓韓詩雅喫的苦頭比斷手斷腳還慘。”

    墨天絕聽到這裏,總算面色稍霽,對於韓詩雅這個女人,他若是再去顧及曾經韓老爺子對爺爺的救命之恩,那他就是愚蠢。他甚至已經在後悔當初爲什麼不早點把韓詩雅送進牢裏。

    漫長的等待之後,手術燈暗,雲薇薇轉入了VIP病房。

    墨天絕輕撫她孱弱的面龐,她的面色是那麼白,彷彿碰一下就會消失。

    他一直以爲自己能保住她,可他終是讓她受到了最大的傷害。

    如果說韓詩雅是罪魁禍首,那他的罪,顯然更大。

    他爲什麼就沒保護好她,爲什麼!

    墨天絕眼眸猩紅,深深的自責讓他的神色一寸寸晦暗。

    天色已近凌晨,他卻一點倦意都無,他就這樣盯着她的臉,維持着握着她手的動作,直到天明。

    “靠,你一夜沒睡?”肖逸南拎着早餐進來,都忍不住想要罵人,“雲薇薇腦袋上還被磚頭砸了下,沒這麼快醒的,至少也得到明天早上,你趕緊給我去睡覺,你以爲你當着石雕就能把她望醒啊,那你真成神醫神棍了。”

    墨天絕神情陰鬱,沒有說話,也沒有動。

    肖逸南翻着白眼,也不多廢話了,打開保溫盒就硬是塞進了墨天絕的手裏,“你還不喫呀,不喫小爺我餵你啊,當然你可以拒絕,小爺我就通通喂雲薇薇嘴裏去,還嘴對嘴喂。”

    論開黃段子,誰人能及肖逸南,只不過礙於墨天絕,他很少開罷了。

    而這一開,立即惹來墨天絕一個極冷的眼刀殺。

    “所以你還不趕緊喫?”肖逸南痞痞兩聲,自顧自地也端起另一份開始開喫,原諒他就是沒心沒肺,倒不是說事不關己高高掛起,而是在女人的事上,他實在覺得沒什麼好太當回事,當然墨天絕非要當回事,他也只能陪着。

    墨天絕雖然勉強吃了幾口,但並有胃口,就像他其實不是不困,但就偏是睡不着。

    片刻,有保鏢敲門而入,說,“墨少,裴小櫻已經先醒了。”

    墨天絕聞言,冰冷的眸子驟然掀起,那眸底的陰鷙和肅殺,就像是北極的雪,毫不掩飾地迸射出刺骨的寒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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