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昌,這個人真的是心理醫生嗎?”

    病房門外,紀茶芝一邊偷偷地從門扉小窗往裏覷,一邊小小聲地問着保鏢。

    保鏢頷首,“是的紀小姐,白醫生有自己的心理診所,之前也治好了孟夫人的失眠症,聽說還是國際上首屈一指的催眠師,只不過他爲人比較低調,所以你可能不知道他。”

    “是麼?”

    紀茶芝有點不信,還特意拿出手機搜了下白子鳶三個字,而唰唰唰,好幾頁的搜索結果,而某百科上還專門有白子鳶的信息,各種的榮譽和經歷,雖然在國內礙於心理學的範疇較窄而不怎麼有名,但在國外可是個大咖級別的人物,那出版過的學術書籍就好幾本。

    我地乖乖。

    紀茶芝忍不住都砸了砸舌。

    不過,就算看到了那麼多的信息,紀茶芝還是難以將白子鳶和心理醫生這四個字聯繫在一起,因爲單就白子鳶那張妖孽的臉,乍一眼,還以爲是什麼大明星,哪有半點醫者的嚴謹?

    而且……

    “阿昌,那白醫生在對薇薇做什麼?”紀茶芝蹙眉問。

    保鏢往病房裏看了一眼,嘴角微微抽搐,“這個我也不是清楚,應該是在催眠吧,雲小姐的情緒一直很緊繃,或許催眠對雲小姐有用。”

    催眠?

    紀茶芝眨了眨眼,她對催眠的認識還停留在要靠個鐘錶或者水晶球之類的,可白子鳶,怎麼是徒手的?

    那修長的五指,骨節分明,在雲薇薇的眼前來回晃動。

    似是一隻蝶翼舞動,又似是情人間的挑.逗。

    “雲薇薇,才那麼點壓力,就把你擊垮了?”

    戲謔的低喃,出自白子鳶那兩片妖冶的脣角,他眼眸輕掀,帶着若有似無的邪佞,“你說我該不該治好你,還是就讓你這樣瘋下去?其實你這樣我更好控制,只是這樣又似乎有些無趣,尤其那墨天絕,真是讓我太失望,你說他究竟是死了,還是沒死?”

    雲薇薇瞳仁空洞,只有那眼球,隨着白子鳶手的動作而緩緩移動。

    “真沒意思。”

    白子鳶看着雲薇薇呆滯的樣子,突然收手,雲薇薇空洞的眸子漸漸恢復聚焦,連同那臉上的表情,也恢復到了一開始的緊繃和顫慄,就像一頭迷茫的小獸,在無止境的黑暗中惶恐。

    蹙了蹙眉。

    白子鳶突然起身,將一直蜷縮在牀上的雲薇薇抱起。

    雲薇薇顫了顫,幾乎是立即的開始掙扎,然後自嘴裏發出啊啊的抗拒聲。

    “噓……想不想看到你的孩子,我讓你看……”白子鳶俊顏輕俯,抵在她的耳邊輕語。

    雲薇薇瞠了瞠眸,停止了扭動。

    “乖,安靜地坐好。”

    白子鳶並沒有將雲薇薇抱下牀,只是讓她靠着枕墊坐在病牀上,雲薇薇顫慄着,無法躺着蜷縮,她就坐着蜷縮起自己,接着雙手抱膝,將自己封閉出一個防禦的姿態。

    白子鳶從包裏拿出一本畫冊,然後就坐在她的牀緣,當他的背與她一起靠在枕墊的時候,她立即驚恐地向一旁縮,幾乎就要翻下牀。

    白子鳶一把扣住她的手臂將她拽回,然後用另一隻手,捏着一支碳素筆,敲了敲空白的畫紙,說,“看着,看看你的孩子現在在做什麼。”

    雲薇薇被拽住胳膊,無法逃,而白子鳶就這樣用單手,在畫紙上畫着。

    唰唰唰……

    利落的線條快速地在紙上成形。

    雲薇薇的視線不由自主地定格。

    那是一雙黑葡萄一樣的眼睛,像是會說話一樣,好奇又新鮮地看着這個世界。

    輕描淡寫的兩筆點於鼻,微翹的脣瓣裂開淺淺的弧度,那萌萌的臉蛋上還有一顆酒窩,絨毛般的細發看着如此柔軟。

    然後他小小的身體亦成形,粗短的四肢,像只青蛙一樣蹬着,有些滑稽有些可愛。

    再接着,另一個同樣面貌的孩子繪成,他們躺在同一張嬰兒牀上。

    而嬰兒牀的扶手上,出現一隻芊芊玉手,順着玉手,藕臂而上,女人穿着長裙的身影飄飄。

    最後的最後,是一張柔和秀麗的臉,那五官的每一寸,都似帶着笑,笑看着嬰兒牀裏那對的嬰兒。

    那個撐在嬰兒牀邊的女人,是雲薇薇。

    而嬰兒牀裏的兩個孩子,是她的孩子。

    那種形似的感覺,是無法言喻又無法磨滅的。

    雲薇薇就這樣怔怔地盯着那畫紙,直至連那畫筆已經停住許久,她依舊一瞬不瞬地盯着,而此刻,她的眼裏,已經沒有了惶恐,有的,只是恍思的期盼。

    就像是在盼着那兩個孩子會從紙上躍然而出的樣子。

    白子鳶回眸,盯着她的臉,她的髮絲因爲剛剛的掙扎而披散,那單薄的身體清瘦,那不該是出現在一個產婦身上的清瘦。

    他將畫本闔上。

    雲薇薇立即伸手要去搶他的畫本。

    白子鳶一把扣住她的手,意味不明地輕笑,“雲薇薇,想要見孩子,就振作起來,你這個樣子,半瘋半癲,還怎麼照顧自己的孩子?如果你相信他們死了,那他們就是死了,而如果你相信他們還活着,他們或許,就還活着。”

    說完,白子鳶起身,連同畫本,放進了自己的包內。

    雲薇薇眼眸瞠了瞠,恍惚的眸子似是閃動着什麼,卻又因爲自我的封閉,而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白子鳶走出了病房。

    紀茶芝立即走入,“薇薇,你現在感覺怎麼樣?”

    雲薇薇虛愰的眸子一點點地對焦,對上紀茶芝那雙焦切的眼,好半響,動了動脣,雖然依舊沒有發出聲音,但那口型,是茶茶。

    紀茶芝倏爾眼眶刷紅,雖然雲薇薇還是不肯說話,但她已經能用視線看人了,她還用口型叫了她的名字,這比起剛剛,她像是個失魂娃娃的樣子,真是強了太多太多。

    沒想到,那姓白的醫生還真的有用。

    可他剛剛在牀頭給雲薇薇究竟畫了什麼?

    紀茶芝想問,可門口,白子鳶早已離開。

    “少爺,我們已經準備好了,是不是現在就採取行動?”

    耳麥裏,傳來黑衣人的詢問聲。

    白子鳶緩緩扭頭,盯向走廊上,那幾個守在雲薇薇病房門外的保鏢。

    以他們現在的人力,根本不足爲懼。

    脣角輕勾,白子鳶輕笑道,“行動吧。”

    墨天絕,既然你守不住人,那你的女人,我就帶走了。

    可,就在白子鳶走入電梯的時候,耳麥再次響起,這次傳來的,是黑衣人略帶緊張的聲音,“少爺,不好了,那墨天絕突然又活着回來了,就在醫院的門口,被一幫記者堵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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