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嘀嘀……”

    那扇被關了不知道多少日的門扉,終於傳來聲響。

    黑暗中,終於有光照進去,然後,照亮了那具躺在牆角的、骨瘦如柴的身影之上。

    身影動了一下,她睜開了凹陷的雙眼,那雙眼,因爲太久沒有接觸光線而有些不適應,即使只是一道微弱的光線,也讓她的瞳孔瑟縮了一下,然後又馬上閉上了眼。

    許久,她才重新擰眉,將五指罩上眼睛,然後從指縫中,看向被打開的門扉。

    然後,她看到了一道頎長挺拔的身影,逆光而立,看不清臉,但即使如此,她也一眼認出,那個只一道輪廓就刻人心骨的男人,是墨天絕!

    “墨總!”

    裴小櫻瞳仁驚喜,想要爬起來,卻因爲沒有力氣而又倒了下去,可即使如此,她仍舊匍匐着身體,想要爬過去。

    她已經被關在這間什麼都沒有的密室不知道多久,除了黑暗還是黑暗,每天只有一次,會有一個麪包一瓶水從門下的伸縮板裏被推進來。

    根本喫不飽,就是讓她不至於餓死。

    她這會兒除了一身皮包骨,幾乎已經沒有了一絲肉。

    墨天絕面無表情地看着眼前和女鬼無異的裴小櫻,披頭散髮的臉,髒兮兮的身體,那爬動的樣子,就像一具骷髏,駭人極了。

    他爲什麼不直接殺了裴小櫻,不過就是要雲薇薇看一看裴小櫻現在的樣子。

    雲薇薇之前不信他愛她,只信他愛裴小櫻。

    所以他就把裴小櫻關起來,讓她過得生不如死,比牢裏的囚犯還不如。

    密室裏有攝像頭,記錄了裴小櫻一天比一天形同枯槁的樣子。

    他等着雲薇薇的眼睛能看見,然後把這些畫面給雲薇薇看。

    他相信,雲薇薇在看了這些後,是絕不可能再懷疑他的,因爲他都能把裴小櫻折磨成這樣了,能是愛?

    可,就在雲薇薇能看見的那天,黑衣人把雲薇薇的孩子擄走了,之後的一系列事,都讓他猝不及防。

    「不想那個女嬰死,就把裴小櫻放了,繼續和她做一對恩愛的夫妻。」

    黑衣人的要求永遠是那麼詭異。

    可他又似乎窺見了什麼。

    那個boss的目的,不過就是要將他和雲薇薇分開,或者更確切地說,是要雲薇薇誤會他、恨他。

    只是他不解,爲什麼?

    這種無關乎利益的目的,太奇怪了。

    尤其,那黑衣人的boss,究竟是不是白子鳶?

    他出現得太過巧合。

    可若說動機,依照目前白子鳶所呈現的身份,根本沒有任何的動機可尋。

    究竟是他想太多,還是白子鳶背後,有更大更隱匿的身份、或者、人?

    裴小櫻癡迷地盯着墨天絕那張即使深思也無比英俊的臉。

    雖然,她不知道墨天絕爲什麼會出現,但一定不是爲了殺了她。

    而且,從他輕擰的眉頭,她知道他在謀劃着什麼。

    並且,她或許,又會成爲他不得不的那顆棋子,但她,終於又能擁有他。

    “墨總,我終於又能成爲你身邊的女人了嗎?”裴小櫻骷髏般的面龐咧出一抹笑,她蜷在他的腳邊,用力地伸手抱住了他的腿。

    墨天絕眉頭一皺,冷冷地抽回自己的腳,蹲身,揪起她髒兮兮的頭髮,眸光陰鷙,“裴小櫻,收起你那噁心的笑容,別以爲自己能笑多久,很快,你就再也笑不出了。”

    裴小櫻頭皮發疼,卻是笑得更燦爛也更瘮人了,“可不管多久,我都是你當着所有人、盛裝迎娶的妻子,而云薇薇那個賤人,她什麼都不是!”

    “砰!”

    墨天絕神色肅殺,揪着她的頭就往門框重重一撞,“裴小櫻,你所有辱罵過雲薇薇的話,所有對她的傷害,我都記着,在你死前,你最好祈禱自己還能留有全屍。”

    冷冷說完,墨天絕頭也不回地離開。

    裴小櫻重重地跌在地上,額角有血流出,她卻是笑得更得意了。

    保鏢上前,擰眉看了她一眼,簡直就是個瘋子,揚手,兩個保鏢一左一右,將裴小櫻拖了出來……

    ……

    “薇薇,你醒了,你感覺怎麼樣,有沒有哪裏特別疼?”

    雲薇薇緩緩睜開眼,對上紀茶芝關切的眼。

    “我沒事。”雲薇薇頭腦昏漲,好半響,纔想到什麼,猛地睜大眼,左右環視,急急地問,“茶茶,我的孩子呢?”

    “在啦在啦,正在睡覺。”紀茶芝趕忙側身,指了指身後的嬰兒牀。

    雲薇薇看着那酣睡的男嬰,這才鬆了一口氣。

    “你先喝點水吧,再喝點粥。”

    紀茶芝把雲薇薇的牀搖起來,然後讓她喝水,然後又從保溫壺裏盛了碗粥。

    雲薇薇盯着那粥,脣瓣下抿,問,“茶茶,這粥是誰送來的。”

    紀茶芝嘴角一抽,“就是我從外面叫的外面粥啊,然後我買了個保溫壺裝着好讓你趁熱喝。”

    雲薇薇沒有說話,只是攥緊了手裏的被單,這粥,就算裏面的食材換了,就算連保溫壺都那麼普通,可那粥的香氣,她卻無比熟悉。

    這是宴齋的粥,在墨天絕陪着她一起住院的日子裏,她每天早上喝的就是宴齋送來的粥。

    紀茶芝見瞞不住,只能道,“好啦好啦,這是剛剛墨總的保鏢送來的粥,墨總應該是知道你對他還有誤會,所以也沒想現在就逼你,就讓保鏢把你需要的東西都給準備好了,其實墨總對你是真心的,那韓詩雅那孩子不過就是誤會,你就再相信墨總一次啦。”

    雲薇薇眸光晦暗,“茶茶,我現在什麼都不想去猜,什麼是真的,什麼是假的,我已經都不在乎了,我只想好好照顧我的孩子,下次,如果保鏢再來送東西,你不要再收了,還有這粥你喝吧,我現在不餓。”

    紀茶芝想要再勸,可又不知道怎麼勸,只能無比挫敗地道,“好啦,我以後不收,那我幫你定醫院的飯菜吧,你總不能光喝水吧,否則怎麼給寶寶餵奶。”

    也不知道是不是兩人的聲音有點大,還是餵奶兩個字有刺激作用,小牀上的男嬰突地就大哭起來。

    那小手小腳用力地蹬着,一點都沒有早產兒的虛弱,反倒是氣力十足,本來也是要放進保溫箱的,但醫生說體重什麼都正常,生命體徵也穩定,就沒有再放,只要保證母乳餵養,孩子的抵抗力是不會有什麼問題的。

    “剛剛醫生說,如果孩子醒了哭,不是餓了就是尿布溼了。”

    紀茶芝趕忙把男嬰的尿不溼打開,是乾淨的,那就是餓了。

    又趕忙把男嬰給抱起,放在了雲薇薇的枕頭邊。

    雲薇薇看着那張哭得皺巴巴的小臉,心都化了,趕忙解開衣衫,把自己的胸部湊了過去。

    男嬰抓到那綿綿的一團,立即張嘴含住,然後大口的吮.吸,那模樣,就像是餓了幾天的餓狼。

    雲薇薇眼底溫柔,其實小傢伙第一次吸奶,那力道有點重,都把她咬疼了,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她沒有在第一天就開奶,所以這會兒,奶.水雖漲卻很少,小傢伙吸得滿臉通紅,腮幫子都鼓了,卻是沒有喫到多少。

    於是,那小嘴一癟,又哭了。

    “嗚哇哇,嗚哇哇……”那嘹亮的哭聲,哭得人頭都大了。

    紀茶芝一臉面黑,原諒她連戀愛都沒談過,看到嬰兒哭,完全就是一臉懵逼加無措,“薇薇,現在怎麼辦,要不要我們叫護士?還是我去買奶粉,讓他喝奶粉?”

    雲薇薇滿眼焦急,她之前看過育兒的書,書裏說,如果一開始就讓孩子不肯吸奶,而習慣了奶嘴,那在失去了吮.吸的刺激後,母乳就會越分泌越少,所以她必須讓小傢伙吸到奶纔行。

    雲薇薇一邊輕拍着男嬰的後背,一邊急急道,“寶寶你再試試,媽咪其實是有奶的,你快再試試。”

    小傢伙終於重新含住了雲薇薇的奶頭,可依舊吸不出。

    雲薇薇急了,只能自己用手去擠壓自己的乳.房,乳.房因爲脹痛,在被她擠壓後,傳來一股難以言喻的疼痛。

    可,終於有奶.水出來了,小傢伙吸到了奶,又開始大口大口地吸起來。

    雲薇薇輕籲一口氣,雖然疼,她依舊用力地擠着,這是她的孩子,她唯一剩下的孩子,她要給他最好的照顧和陪伴。

    終於,小傢伙喫飽了,鬆開嘴,然後對着雲薇薇露出一抹萌萌的笑。

    那笑容信賴,嘴角的酒窩若隱若現。

    他抓拍着雲薇薇的臉,像是在辨認她的五官,又像是要將她的五官牢牢記住,記住這個寧願自己疼,也要讓他喫飽的女人,是他的媽咪。

    ……

    燈光酥黃的畫室,白子鳶正在作畫。

    門卻被突地打開。

    孟月蟬一身旗袍加大衣,風塵僕僕的面上,帶着隱隱的怒氣,“爲什麼又把孩子放了,不是說已經帶回來了嗎?還有那雲薇薇,爲什麼又中斷了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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