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逸南的身子墜入冰冷的海水中。

    黑暗將他吞噬。

    他暈暈沉沉。

    但不行,他還沒有找到雪兒,他不能死。

    肖逸南就這樣猛然睜開了混沌的眼。

    他用力地往海面上游。

    海浪一波波地拍打着他,將他送到無盡的海洋深處。

    他只有一個念頭,要活着,找到雪兒。

    不知過了多久,他感覺到自己的身體不再漂浮,身下是細軟的沙灘。

    他費力地瞠大眼,發現這是一座無人的小島。

    很多的椰子樹、很多的大石、但沒有房子、沒有人。

    “母夜叉。”肖逸南低聲夢囈。

    長時間的漂流,早已經耗盡了肖逸南的心力,但他的腦中依舊只有那個刻在心底的名字。

    而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竟然看到遠遠的地方,好像也有一道趟着的人影。

    溼噠噠的長髮遮住了女人的臉,但即使如此,他也認出,這是雪兒。

    母夜叉!

    肖逸南瞳仁陡然瞠大,一瞬不瞬的盯着前方,他幾乎不敢眨眼睛,就怕眼前的女人會突然消失。

    “母夜叉!”

    肖逸南疲憊的聲音裏藏不住的驚喜。

    他顧不得雙腿的疼痛,用力地爬到了雪兒的身邊。

    他的大手輕拍着雪兒的臉。

    可沒有反應。

    他的眸底掠過惶恐。

    近乎顫抖地將食指探到她的鼻子下。

    還有氣息。

    太好了。

    她還活着。

    “母夜叉,母夜叉!”他用力地摁着她的胸腔,害怕她肺部有積水。

    而果然,咳咳兩聲,雪兒吐出了好幾口水,只是依舊沒醒。

    但吐出水就好。

    肖逸南輕籲一口氣。

    他環顧四周。

    一望無際的大海。

    經過一夜臺風洗禮,終於初見陽光。

    而這一看就是沒有被開發的小島,杳無人煙。

    如果沒有人刻意找了,他們被發現的可能性極低。

    而他必須讓紀茶芝活着。

    肖逸南看向前方的椰子樹。

    這裏唯一可以食用的,只有椰子樹。

    他艱難地站起來。

    未痊癒的腿承受不住,砰地就跌在地上。

    他就一點點地爬過去,爬到樹叢,折斷一根半粗的樹枝,再依靠樹枝站起來。

    椰子樹很高。

    但他之前跟着外公在部隊訓練的時候學過攀爬,只是現在的雙腿活動不利,他花了更多的時間,忍受着骨頭的疼痛,一點點地爬上了椰子樹。

    終於,他將可食的椰子摘下,丟到地上。

    椰子不怕摔,很快堆了一地。

    他又爬下去。

    落地的時候,他的面色已經慘白。

    但,他終於弄好了能夠維持他和紀茶芝生命的食物。

    他不會讓紀茶芝死的。

    他把雪兒一點點地移到了椰子樹的下面,這樣可以避免稍後被陽光暴曬而脫水。

    找了塊尖銳的石頭,他又對準椰子最脆弱的開口洞,用力地砸。

    終於,小洞被砸穿了。

    椰子水,是最接近人體血液成分的水,能最快地補充人體的水分及礦物質。

    肖逸南喝了一大口,然後半抱起雪兒,對準她的脣,噗進去。

    他一連餵了好幾口。

    雪兒原本乾燥的脣,變得溼潤。

    他凝着她。

    雖然這張臉整了容,變得與從前不同。

    但其實細看,她的眼窩和額頭部分,還是和以前一樣的。

    她並不漂亮,就算整容,也沒有刻意把自己整成網紅臉。

    但就是這份普通,讓他刻進骨髓。

    有時候他其實也不知道喜歡她什麼。

    或許她是第一個敢頂撞她的人。

    或許他是她的第一個男人。

    或許因爲李朗,他虧欠。

    但有些感覺一閃而逝,那不是愛情。

    而他在她失蹤後想了她三年,就一定是愛情。

    原來,愛情真的不是用1+1=2就能算出的公式。

    什麼時候來,什麼時候深,只由心定。

    當心疼了、憐了、唸了、就成了愛了。

    但她不屑他的愛,甚至恨他。

    他該如何。

    放棄麼。

    不知道。

    不放棄麼。

    可又能怎麼做。

    肖逸南就這樣凝着她昏睡的臉,從日升到正午。

    當天邊的海平線,被晚霞所璀璨的時候。

    雪兒的羽睫,終於動了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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