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舒雅說爲了預祝她出差順利，非要兩家人聚在一起喫頓飯，連林家的叔叔阿姨也附和。
遲婉婉拗不過他們，只好答應。
這一餐到晚上九點才結束。
回家後，遲婉婉洗了澡出來，發現杜秀芝正坐在沙發上，手裏還翻動着什麼東西。
“媽，怎麼這麼晚還沒睡？”遲婉婉邊說，邊朝着沙發走。
杜秀芝的指尖輕輕撫過照片，眼裏溫度和暖：“有點睡不着，想起了這些陳年舊物，就翻出來看看。”
照片微微泛黃，卻被保存的很好，上面一家三口，笑靨如花。
遲婉婉記得這張照片，是她十六歲生日那年，父親下班，偷偷拎了個小蛋糕回來。
拍照時，她傻笑地盯着鏡頭，父母帶着笑意的目光卻全都落在了她身上。
這也是遲婉婉記憶裏，最難忘的溫馨畫面。
後來，她沒能等到下一個生日的小蛋糕，父親就去世了。
遲婉婉眼神裏掠過哀傷。
半晌，她輕輕握住杜秀芝的指尖，溫柔道：“媽，您放心，以後都會好的。”
杜秀芝也笑，反過來，拍拍她的手背。
她們母女倆堅持了這麼多年，連最艱難的時候都挺過來了，以後當然會越來越好。
杜秀芝看着女兒的側臉，想了下，將滾到喉嚨處的話語吞了回去。
她話鋒微轉，輕聲說：“婉婉，不早了，你明天還要出差，早點休息吧。”
“好，媽，您也早點睡。”遲婉婉點頭。
夜幕遮住半邊圓月，帝都另一處，交談聲卻剛剛止住。
肖念夜從書房裏走出，緩步下樓。
客廳裏，紀茶芝正坐在沙發上翻着書。
見他下樓，紀茶芝開口道：“夜夜，天這麼晚了，就別回去了，在這住一晚吧。”
“不了媽，我回去還有些文件要處理。”肖念夜淡聲道。
“這麼晚了，還要工作？”紀茶芝蹙眉，眼底浮現出一抹心疼，“什麼工作這麼急，非得今天完成？”
紀茶芝一愣：“怎麼又要出差？”
肖念夜道：“嗯，肖氏旗下其他公司有些變動。”
“你啊，就按照你這整日恨不得跟工作作伴的架勢，等我老了，恐怕你連陪我說說話的時間都沒了。”紀茶芝心裏心疼，嘴上卻變着法子埋怨幾句。
肖念夜按按眉心，終於露出一抹無奈的笑：“媽，等我這次出差回來，我就陪您和爸爸好好喫頓飯。”
“一頓飯你就想打發我，簡直比你爸還敷衍。”
紀茶芝沒好氣地道了句，脣角卻勾了勾：“好了，那你趕緊回去處理工作，然後早點休息，知道嗎？”
肖念夜應聲，起身朝外走。
紀茶芝看着他的背影，突然想起什麼一般，又喚了一聲，“夜夜……”
見她欲言又止，肖念夜忍不住掀眸：“媽，怎麼了？”
猶豫了下，紀茶芝終是道，“夜夜，媽今天……碰見那個女孩子了……”
她口中那個女孩子，是遲婉婉。
而下一秒，肖念夜也反應過來，眸底光芒沉了幾分。
紀茶芝嘆息，道：“夜夜，我無意間，聽見她們母女談話，聽這意思，遲婉婉應該是要離開帝都了。”
肖念夜垂了下眼簾，幾秒後，才淡聲道：“媽，她去哪，跟我沒有關係。”
紀茶芝凝眸看他，良久，輕輕嘆了聲氣。
很快，引擎聲緩緩消失在夜風裏。
肖念夜靠在椅背上，眼簾輕合。
不知怎的，他的腦海裏又映出那一張清麗的臉。
她哭着喊他的名字，說着抱歉。
再緊接着，他腦海裏又迴盪起紀茶芝的那一句“遲婉婉要離開帝都了”。
他的眉心深擰，似比車窗外的樹影，還糾結成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