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

    室內燈光和暖,靜謐無聲。

    肖念夜立在牀邊,垂眸去看牀上的女人,如墨的瞳孔情緒紛雜。

    遲婉婉蜷縮在牀上,被子遮住了大半張蒼白的臉,她眉心還蹙着,儼然一副不安穩的模樣。

    鬼使神差之間,肖念夜擡了下手,想爲她整理臉頰旁的碎髮。

    可他的手堪堪擡到一半,忽地就頓在了半空中。

    幾秒鐘後,他撤回手,面無表情的走向落地窗。

    玻璃倒映着窗外的夜色,遠處大廈燈光璀璨。

    肖念夜眸色幽深,淺淺的呼吸打在玻璃窗上,漸漸模糊出一道水霧,模糊了窗外的景,亦模糊了他眼中的緒。

    忽而,牀上的人有了動靜,口中傳來幾聲囈語。

    肖念夜迅速轉身,回到牀邊。

    遲婉婉不光胃疼,此時頭還昏沉着,她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眼睛一眨不眨,沙啞又迷茫的喚了句。

    “肖念夜?”

    明眼人都能看出,她這幅模樣,明顯是神志不太清明。

    肖念夜擡手,正欲探一下她的體溫,指尖卻被人一把抓住,觸感微涼。

    遲婉婉抓着他的手不放,嗓音突然溢出喟嘆:“肖念夜,我好想你……”

    短短几個字音,似呢.喃似傾訴。

    肖念夜眼底的深幽驟然一顫,心臟像是被什麼東西撞了下,有大片紛雜的情愫如濤涌動。

    他緊了緊五指,終是伸長手,去探她的額頭,溫度滾燙。

    她竟然發燒了。

    “你怎麼會把自己弄成這樣?”

    他嗓音冷沉,遲婉婉卻已經燒糊塗了,壓根聽不清楚。

    肖念夜擰眉,準備抱她去醫院,遲婉婉卻緊抓了他的手。

    “肖念夜……”

    許是縱然神志不清,她都記得他的味道他的胸膛,有眼淚從她的眼角溢出,她低低地喃,哽咽的聲沙嘎,委屈又可憐。

    她倏爾又迷迷糊糊睜開眼,朦朧地看着他。

    “肖念夜,是你嗎?”

    她燒糊塗了,連眼前的人是真是假都分不清楚。

    肖念夜脣瓣緊抿,五指緊攥成全,不說話。

    遲婉婉見他不語,抓住他衣角的手愈發用力。

    她知道他一定是在恨她,所以這般冷漠冷沉。

    她的眼淚流得更兇,哭噎,“肖念夜……對不起……我也不想的,可我沒有辦法……對不起,對不起……”

    遲婉婉一遍遍的道歉,到最後連字音都發不出來。

    肖念夜凝眸看着她沾滿淚痕的臉頰,半晌,他指尖輕擡,擦去她眼角的淚。

    淚很灼燙,像是要燙傷他的指尖。

    他知道她是逼不得已。

    可,有些事,不是道歉,就可以愰過。

    “遲婉婉……”

    他喃着她的名字,指尖收緊,卻終究,只是停駐在她的頰邊。

    懷中的嗚咽聲不知哭了多久,最終在他一動不動的手臂間,停止了哭泣。

    似是哭累了,遲婉婉再次闔上眼簾,沉沉睡去。

    肖念夜重新替她蓋上被子,面無表情地離開。

    直到坐入車內,他緩緩擡頭看了眼酒店的燈光,纔拿出手機,打了一通電話,“3102,叫個女醫生過來。”

    話音落,電話斷。

    他發動引擎,驅車離開。

    翌日清晨。

    遲婉婉迷迷糊糊地睜開眼,大腦還有些犯暈。

    她掃了眼房間的陳設,瞳孔驟然一縮。

    這裏……是酒店,可不是她和趙姐的房間。

    她怎麼會在這裏?

    遲婉婉混沌,又暗了暗太陽穴,清醒了半響,記憶才慢慢回籠。

    她記得昨晚大家聚餐,她因爲胃疼就先回來了。

    然後……她遇見了肖念夜。

    遲婉婉一瞬怔住,她輕輕抓了下被角,一幅幅畫面從腦海中越出。

    最後定格在一雙燦若寒星的眼眸中。

    昨晚的人真的是肖念夜,可他怎麼會來白城?而自己,是被她送到這間房的嗎?

    遲婉婉眼神恍惚,這時,門扉傳來敲門聲。

    遲婉婉迅速起身去應門。

    門開,是酒店的服務生。

    “小姐,我是來爲您送餐的。”

    服務生禮貌含笑,推着早餐車進入,接着,將早餐擺放好,轉身就要離開。

    遲婉婉連忙喚住他,“抱歉,麻煩你稍等,我想問一下,之前住在這個房間的人呢?”

    “這位先生今早就已經退房了。”服務生回道。

    遲婉婉眼底黯淡幾分,忍不住又問:“那住在這個房間的人,是不是姓肖?”

    服務生搖頭:“抱歉,這個屬於客人隱私,我們不方便透露。”

    遲婉婉沒有再問,服務生很快離開。

    門扉關閉,她回頭瞥了眼靜悄悄的房間,輕輕抿了下脣。

    算了,就算是肖念夜如何,既然他已經離開,就代表,他根本不想見她。

    遲婉婉低頭,拿起牀櫃上的手機,打開,才發現已經沒電關機了。

    她放上無線充電的卡座,很快,手機再次打開,而一通電話也打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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