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裏。

    穿着病號服的女人坐在牀上,手中捧着一本書,秀美的面容上帶着幾分蒼白。

    門外傳來聲響,林舒雅很快走了進來,口中還唸唸有詞。

    “婉婉,我不是讓你多休息嗎,你怎麼還起來了?”

    “我都已經躺了這麼久,再不活動,恐怕過幾天都不會走路了。”遲婉婉放下手中的書,聲音溫和,“對了舒雅,我媽和林阿姨到家了嗎?”

    “放心吧,我媽剛打完電話回來,說杜阿姨今天的心情特別好,人也精神了不少。我之前還去找過醫生,醫生說你剛醒來,情況也許會不太穩定,還需要留院觀察幾天纔好。”林舒雅說道。

    遲婉婉笑笑:“嗯,讓我媽和林阿姨別擔心,我現在覺得挺好的。”

    “你還說,這些天你可把我嚇死了,我偷偷掉了多少眼淚呢。”

    林舒雅沒好氣的瞥她一眼,依然心有餘悸的模樣:“前段時間杜阿姨經常夜不能寐,整日都像掉了魂一樣。還有肖先生和肖夫人,肖夫人來看過你很多次,一直都很擔心你的狀況,大家都盼着你早點醒過來。”

    遲婉婉怔了下,忍不住輕輕抿脣。

    林舒雅看着她的表情,輕聲的補充道:“你大概不知道,就在你昏迷的這段時日,夜少無論工作多忙都會趕來陪你,一待就是大半天,有時我還看見他在病房裏辦公。你剛被送到醫院那天,夜少陪了你整整一夜,第二天還是被一通電話叫走的。當時他的衣服皺巴巴的,還沾着不少血液灰塵,我從沒見他那麼狼狽過……”

    單是聽這兩句形容,遲婉婉心尖就忍不住顫了下。

    其實她醒來時,見到的第一個人不是醫生,也不是林舒雅,而是肖念夜。

    當時肖念夜的眸子裏,沉澱着大片無法言喻的情緒。

    她捏着被單,半晌,才緩緩的道:“我知道。”

    “什麼?”林舒雅一時沒反應過來。

    “我知道的。”遲婉婉低低重複了一遍,語氣輕飄飄的,像是風吹就散,“我昏迷的這些天裏,就像是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裏黑漆漆的一片。偶爾我還能聽到很多人叫我的名字,有你,有我媽媽,還有……肖念夜……”

    遲婉婉甦醒之前,聽見最清晰的聲音,就是來自於那個她念念不忘的人。

    話語戛然而止,室內靜了靜。

    良久,林舒雅才握住她的指尖,輕輕開口:“婉婉,你知道你昏迷的這些天裏,我一直在想什麼嗎?”

    不等遲婉婉回答,林舒雅便自顧自的說了下去:“我一直都在想,你一定會平安的醒過來。因爲你還有牽掛,還有很多想做的事情沒有完成。最重要的是,你和你心愛的人還不能白頭偕老。”

    “若是以前,或許我只會覺得你和夜少分開只是一種惋惜罷了,但如今我覺得,你們不在一起的話,那叫遺憾。倘若你們不曾相遇,或許會有各自的完美人生。但既然你們緣分未止,那麼除了彼此之外,不會再有更適合的人出現。婉婉,你懂我的意思嗎?”

    遲婉婉沉默了半天,脣角逐漸溢出幾分苦澀來:“舒雅,你不懂的……”

    關於紀阿姨那件事情就宛若一根毒刺,那是她和肖念夜之間,終身無法跨越的溝渠。

    遲婉婉垂下眼簾,聲線越發冷靜:“舒雅,肖念夜這段時間照顧我,大部分原因也只是因爲我無故受到了他的牽連而已,我現在已經平安無事的醒過來,以後……他大概就不會再出現了。”

    畢竟,當初是肖念夜親口說過,不想再跟她有任何牽扯。

    大夢初醒,遲婉婉彷彿整個人都清醒了許多。

    她想着,她本就虧欠肖念夜良多,不能在介入對方的生活了。

    無論這段時間,肖念夜是出於愧疚,還是心底對她殘存的情感,她都不應該再借着這些理由得寸進尺。

    林舒雅蹙眉,她看着遲婉婉低垂的眉眼,心底一聲輕嘆,將滾落在脣瓣的話吞了回去。

    她扯了下脣角,隨口轉移了話題。

    兩人又聊了幾句,窗外的天色逐漸被黑暗籠罩,扉處傳來一道輕輕的叩擊聲。

    遲婉婉掀眸,瞥見來人,身子驟然一僵。

    肖念夜立在門邊,神色淡漠,眸光輕輕閃了閃。

    “夜少,你是來看婉婉的吧。”還是林舒雅反應過來,快速的道,“正好我還要去查其他病房,夜少,你和婉婉先聊着。”

    林舒雅丟下兩句話,快步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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