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車輛緩緩駛入肖家老宅,遲婉婉都還沒回過神。
還是肖念夜喚了她兩句,她才茫然的擡眼,眸底帶着一絲忐忑和慌亂。
她昨天也是腦子抽了,墨名其妙就順着紀阿姨的話應了下來,而今天一早,肖念夜當真來接她了。
且不論之前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現在她和肖念夜已經分開了。
她又是以什麼身份,踏進肖家老宅呢?
遲婉婉心中惴惴不安,已然打起了退堂鼓。
她咬着脣,低聲喚道:“肖先生……”
肖念夜偏頭,眸光閃了下,擡手握住她的指尖:“到了,走吧。”
指尖傳來的溫度微涼,短短四個字音落下,遲婉婉的心突然靜了。
她跟着肖念夜進門,沙發上,紀茶芝揚脣一笑。
“婉婉來了,快過來坐。”
“肖叔叔,紀阿姨,新年快樂。”遲婉婉抿脣,低低喚了句。
肖逸南淡淡頷首。
紀茶芝拉着她坐在身旁,聲線溫和:“婉婉,你這剛從醫院醒來,還是應該多補補,這段時間瘦了這麼多……”
紀茶芝說着話,客廳氣氛溫馨。
彷彿之前所有的不愉快,從來不曾發生過。
遲婉婉心裏溢出一股暖流,很快就被愧疚和酸澀所泯滅。
聊了一陣,紀茶芝突然想起什麼,笑着說:“對了婉婉,我有個朋友馬上要過生日,我一直拿不準送什麼禮物,你年輕,腦子也活躍,不如幫阿姨出出主意,我們上樓聊怎麼樣?”
遲婉婉心下一緊,眼神下意識朝着對面飄去。
肖念夜掀眸,輕微點了下頭。
遲婉婉捏捏指尖,也點了下頭
紀茶芝笑意加深,帶着遲婉婉上樓。
兩道人影很快消失在樓梯口。
肖逸南收回視線,衝着肖念夜淡淡出聲:“確定了?”
“嗯,確定了。”
一問一答,父子倆對視一眼,眸底皆泛出笑意。
樓上。
遲婉婉獨自面對紀茶芝,心中多少有點緊張。
不過她還是就紀茶芝的話,盡力提供了幾個挑禮物的意見,說完後,遲婉婉忐忑地看向對面:“紀阿姨,我能想到的只有這些了,您覺得怎麼樣?”
“很好啊,婉婉你給了我一個很棒的思路。”紀茶芝笑笑,溫聲說,“婉婉,其實我把你單獨叫到樓上,還有其他事情要跟你說。”
紀茶芝從牀頭櫃拿出一樣東西,輕輕遞了過去:“這個,是送給你的。”
遲婉婉一愣,不明所以的擡眼看她。
“打開看看吧。”紀茶芝示意她。
遲婉婉猶豫了下,翻開第一頁,動作就頓住。
“紀阿姨,這是……”
遲婉婉滿心詫異,在紀茶芝的鼓勵下,繼續朝後翻。
紀茶芝交給她的是一本畫冊,上面畫的每一個都是她,有些細節連遲婉婉本人都不太記得,卻能被這些畫牽扯出記憶深處的點。
畫冊的最後一頁,
記錄着四個字——我心所向。
筆鋒的最後一筆,還在紙張上留下了一道細微劃痕。
遲婉婉指尖輕輕撫過那幾個字,心中冒出一個不可思議的悸動。
紀茶芝在一旁緩聲說:“這畫冊是夜夜的,從你住院昏迷的那一晚開始,你昏迷了多久,他就畫了多少張。我很慶幸,他終於停筆了。”
遲婉婉眼眶一紅,紀阿姨的意思是,她醒了之後,肖念夜才停止了畫她。
如果她沒醒,肖念夜就會一直畫下去。
那最後那句“我心所向”,是她理解的那個意思嗎?
紀茶芝溫聲說:“婉婉,之前我一直都在想,該以怎樣的方式,將這本畫冊交到你手上。思來想去,還是今天這種方式最爲恰當。夜夜那個孩子,從小就獨立,這些年我也沒見他喜歡過什麼人。他能主動把你帶回家,我其實很高興。”
遲婉婉做夢都不敢想,她會聽到這樣一番話。
她咬着脣瓣,聲音帶着幾分哽咽:“可是紀阿姨,我……”
“婉婉,道歉的話你說過很多遍了,倘若一味的沉浸在過去,纔是最錯誤的決定。”
紀茶芝目光溫柔的看她:“我明白,這世上有很多事情不盡人意,但既然相愛的人能夠相遇,那就別爲彼此留下遺憾,我希望今天過後,你依然能和夜夜一起回到這裏。”
大顆的眼淚砸在畫冊上,不偏不倚,將那幾個字跡暈染開。
遲婉婉哭的泣不成聲,恍惚之間,房門被人輕輕叩擊兩下。
隔着一層水霧,一個熟悉的人影朝她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