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安情捏捏眉心,隨手將牀頭櫃上的一本書拿起。
翻了沒兩頁,她不自覺的擡眼,視線遙遙落到窗外。
室外夜幕深深,零星點綴着幾顆寒星,有種不見邊際的錯覺。
似是,某雙如墨色深邃的瞳孔。
她脣瓣抿出一個弧度,半晌,她起身出門。
走廊的燈一開,光滑的地板上折射着光亮,細碎和暖。
唐伊然大概是睡着了,房間靜謐無聲。
沈安情徑直走到走廊盡頭的畫室,按下房燈開關,牆壁上五彩斑斕的畫卷盡數撞入眼簾。
而位於畫室中央的畫板上,是一幅還未上色的半成品。
她定定看了眼,輕輕執起畫筆。
玻璃外,有風從遠處吹來,院子裏的樹枝唰唰作響。
夜色更寂靜了。
次日清晨。
唐伊然迷迷糊糊從被子裏爬起,洗漱完,整個人才精神幾分,她徑直去了客廳。
樓下,付桂蓉溫聲笑道:“伊然醒了,昨晚睡得怎麼樣?”
“挺好的。”唐伊然見她手裏端着碗筷,又忍不住拖着長音唸叨,“桂姨,您出爾反爾,昨天我們不是都說好了,這段時間不許你進廚房嗎?”
付桂蓉解釋兩句:“我今早醒了就睡不着,反正也是閒着沒事做,況且我只是熬了個湯,累不着的。”
“那也不行,若是安情看見,準要跟您沒完。”說着,唐伊然偏頭,卻見沙發處空空如也,“桂姨,安情呢?”
“我沒見她下來,許是還在樓上吧。”付桂蓉道。
“她肯定是起晚了,虧她昨天還打趣我,我今天可得還回來。”說着,唐伊然就興致勃勃的轉身,直奔沈安情房間。
“安情,安情?”
敲了幾下門,房內無人應聲。
她心下疑惑,推開一個門縫。
沈安情的房間沒開燈,窗簾半遮半掩,連被子都疊的整整齊齊,浴室裏同樣沒人。
唐伊然一懵,思索幾秒,帶上房門,朝着畫室走。
她緩緩推開一個門縫,就見椅子旁坐着一人。
沈安情正合着眼簾,閉目養神,許是聽見動靜,她偏頭一怔:“伊然,你怎麼來了?”
“天可不是亮了嗎?”唐伊然瞥見她腳邊的調色盤,禁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氣,“我的小祖宗,你不會是待在畫室裏,一夜沒睡吧?”
沈安情按着太陽穴沒出聲,相當於默認。
“我看你真是不要命了。”唐伊然氣的咬牙,“你還記得醫生和秋姨怎麼說嗎,叫你多注意休息,以前熬夜工作就夠過分了,你現在居然還敢一宿不睡。”
“我原本只想上個色的,卻沒想不知不覺過了這麼久。”沈安情自知理虧,擡眼看她,“好了唐大祕書,我保證僅此一回,絕對不會有下次。”
唐伊然沒好氣的瞪她一眼:“畫呢,我倒是要見識一下,能讓你一宿不睡的作品,到底有多重要。”
沈安情輕笑了下,視線落到一處。
順着她的目光望過去,唐伊然的瞳孔村村放大,臉上浮出一絲驚豔:“這是……”
畫卷之上,是一棵沾着積雪參天古樹,雖然沒有一片葉子,卻洋洋灑灑佈滿了大半張紙。樹梢枝杈間,掛着一根根系着鈴鐺的紅繩,正隨風搖曳。
樹下路過幾只步態優雅的貓咪,寥寥勾畫了幾筆的遠處,通往山門的小路上白雪皚皚。
這是,般若寺的姻緣樹。
“這畫真好看。”唐伊然笑眯眯的道,“安情,你可真厲害,我剛纔一看這幅畫,就想起那天去般若寺玩的場景了,會畫畫可真好。”
沈安情笑笑,眼尾弧度也帶着幾分愉悅。
“不對。”轉瞬,唐伊然又變了臉,“我可不能誇你,免得你下回又犯同樣的錯誤。還有,你昨晚一夜沒睡,還不趕緊回房間?”
沈安情無奈,只得笑着應聲。
誰知她剛起身,大腦就隱隱發暈,臉色也白了下。
“安情你怎麼樣,沒事吧?”見她臉色不對,唐伊然連忙將人扶住。
沈安情搖搖頭,還沒開口說話,一個噴嚏就冒了出來。
“你看我說什麼來着,叫你不準熬夜,你這肯定是生病了。”唐伊然絮絮叨叨的開口,“我告訴你啊,你今天就給我待在家裏休息,哪都不準去,公司更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