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冬弈蹲下身子,左眼皮眨了兩下,心中默唸道,再往前一些。腦海中的畫面驟然一轉,畫面中赤木鐵男正躺在地上掙扎,而另一位面目猙獰的男人正用單掌死死捂住對方口鼻,他嘴上赫然橫叼着一把寒光閃閃的短刀,滿臉橫肉的男人騰出手從嘴邊取下短刀,對着赤木鐵男胸腹猛刺下去。

    一刀、兩刀、三刀……連刺了七刀才停住了手,然後把染血的短刀放在一旁,開始伸手在赤木鐵男病號服中摸索,這時身中七刀的赤木鐵男還沒死透,一雙無神的眼睛默默注視着病牀左上角,眼神漸漸渙散。

    在赤木鐵男屍體上翻找的傢伙程冬弈見過一次,正是坂野剛夫,當時在拳臺上被打折了手腳,不過只是普通的骨折,沒想到這傢伙恢復能力超強,至於他爲什麼要對同伴痛下殺手就不得而知了。

    坂野剛夫在屍體上翻找了一陣,終於泱泱的停下了手,眼中兇光一閃,把屍體翻了過來,一把撕開病號服露出了滿是紋身的脊背,抄起短刀利落的將那塊紋滿了圖案的皮膚剝了下來,然後從一旁的病牀上撕下一塊牀單,把手中血淋淋的人皮包裹住放在了一旁。

    做完這一切後坂野剛夫開始迅速換裝,還從病牀下的一個皮箱中掏出了一張類似面具的東西扣在了頭上,然後戴上一頂白色假髮,短短一分鐘時間他的面貌已經變成了一個雞皮鶴髮的老頭。

    把血衣手套之類塞進皮箱,易容之後的坂野剛夫拿起一頂闊邊禮帽扣在了頭上,壓低了帽檐開門走了出去,畫面適時停止。

    程冬弈站起身來,揉了揉有些發澀的眼眶,低着頭走到了病牀旁,漫不經心的望了一眼病牀左上角,透過鐵管壁他發現了一卷漆黑的皮紙筒,這東西無疑就是坂野剛夫苦尋不獲的物件。

    不過程冬弈並不準備馬上東西取出來,因爲身後還有三雙眼睛注視着自己,只有等個合適的時機再做了。

    江思雨幾步走了過來,低聲問道:“有沒有什麼發現?”

    程冬弈指了指地上的血跡,反問道:“死者後背被人剝去了一大塊皮對吧?”

    江思雨雙眼中閃過一抹驚色,點頭道:“對,你怎麼知道的?”

    程冬弈一撇嘴道:“你以爲捅幾刀會流這麼大一灘血麼?而且還是躺在地上被人捅的。”

    江思雨一臉嚴肅的說道:“就算你推斷出是被人剝了皮只證明行兇者手段殘暴,或者與死者有極大的仇恨,對案情並沒有什麼實質性幫助。”

    程冬弈搖了搖頭道:“你就沒想過死者背後的紋身有特殊的意義嗎?兇手跟死者很熟,才能順利進入病房不引起死者注意,而且你瞧瞧這個。”他隨手在牀單上捏起了一根白髮,這東西正是從坂野剛夫所戴的假髮上掉下來的。

    江思雨湊過頭來一瞧,臉上頓時浮起一抹喜色,赤木鐵男是黑髮,據走廊監控錄像上顯示,在死者遇害的時間段有一位戴禮帽的白髮老人從病房內走出來,可惜並沒在現場取得DNA樣本,這根頭髮或許會成爲案件偵破的關鍵。

    就在江思雨面露笑容的時候,程冬弈卻作出了一個讓人瞠目結舌的舉動,他慢悠悠的掏出根菸點上,然後用打火機點着煙,順便把火舌在那根至關重要的白髮上過了一下。

    嗤!白髮冒起了一絲青煙,江思雨臉上的笑容頓時凝固,鼻孔中飄入一股蛋白質燒焦的味道,這貨居然把證據就這樣當着她的面毀了!

    “你做什麼?這是證據!”江思雨氣急敗壞的大吼一聲,恨不得一巴掌抽他個滿臉花。

    程冬弈慢悠悠的吐了個菸圈,絲毫不理會江思雨憤怒的表情,甩開大步朝門口走去,走了兩米遠驀然一回頭,很囂張的喊道:“喂,傻了,跟我抓人去。”

    江思雨倏然一驚,從懊悔和憤怒中回過神來,詫異道:“你說什麼?”

    程冬弈擠了擠眼睛道:“抓人去,這樁案子完了你請我喫飯。”

    “啊!”江思雨感覺自己一貫敏銳的大腦有些不好使了,一個箭步衝到程冬弈面前道:“你知道兇手是誰?”

    程冬弈故作失望的搖了搖道:“不知道難道叫你抓耗子麼?就你這樣乾脆也去看大門得了。”

    江思雨面色一肅,絲毫不在意對方的調侃,立刻掏出電話準備撥號,冷不防一隻大手伸過來按住了手背。

    “多帶兩副手銬,就我們兩個夠了。”

    程冬弈語氣中帶着一股不容抗拒嚴肅,手掌卻不自覺的在江思雨手背上搓了兩把,還別說這警花皮膚挺滑的。

    江思雨像被螞蝗叮了一口似的抽出了手掌,面頰一陣發燙,走到兩名幹警跟前伸手道:“把你們的手銬拿來。”

    兩名幹警一頭霧水,依言摸出手銬交給了江思雨,矮胖幹警弱弱的問道:“江隊,要不要我們一起去?”

    “不用了,還不知道靠不靠譜的,人多了反而不好。”江思雨壓低了聲音說道。

    話沒落音,一隻手突兀間伸過來拿走了手銬,程冬弈把手銬揣進褲兜,一步三搖朝電梯門相反的方向走去。

    江思雨快步趕了過去,卻只見這貨在五十六號病房前停下了腳步,把手上的半截菸頭一丟,推門走了進去。

    江思雨自然知道這間病房裏住的是誰,同死者一起來華的坂野剛夫,據瞭解他們還是師出同門,得知赤木鐵男的死訊後這傢伙嚎頭大哭,甚至不顧尚未痊癒的腿傷連滾帶爬的在走廊上截住擡屍的幹警哭天搶地,那抱屍痛哭的模樣讓所有幹警都爲之動容,甚至還有人說這小鬼子蠻重情意的。

    可程冬弈爲什麼會拿着手銬直奔坂野剛夫病房呢?難道其中真有貓膩?江思雨心頭一震,快步跟了過去。

    走進病房就能聞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坂野剛夫呆呆的坐在病牀上,手上的還有未洗去的乾涸血漬,江思雨知道這是他抱屍嚎哭時留下來的。

    程冬弈抄着手站在病牀邊,似笑非笑的望着淚痕未乾的坂野剛夫,施施然從口袋裏掏出一副手銬晃了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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