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象中的龍風揚是個很強勢的人,心思縝密行事果決,他本身就不是什麼同情心氾濫的主兒,但他很冷靜,在最後的時刻毫不猶豫的選擇束手就縛,只求放了身後的幾名龍衛,這個要求自然得到了滿足,因爲程冬弈壓根就沒打算爲難這些龍衛,能在潛艇沉沒後活下來不容易,他並不準備讓這些人再死一次。

    龍風揚對身後鬥志全無的龍衛們坦然笑道:“這是我最後能爲大家做的,你們走吧,只要活着就能繼續爲龍門效力。”

    一番話說得很淡,卻像千鈞重錘般擊打在每一個龍衛心坎上,在他們心中龍風揚在用自己的命給他們換取一次活命的機會,所有人眼眶都紅了。

    喀嚓!兩名持槍的龍衛把槍口對準了程冬弈後背,就在他們準備扣下扳機的瞬間,龍風揚伸手搭在了槍管上,滿臉嚴肅的說道:“收起你們手上的燒火棍,馬上給我滾蛋,白白送死不值得。”

    兩名舉槍的龍衛眼眶中飽含着熱淚,齊聲顫呼道:“龍哥!”龍風揚臉上沒有半點表情,眼中卻現出一抹掙扎之色,伸手在兩人肩膀上各拍了一記,沉聲道:“走吧,命只有一條,活着比死了強,今天已經死了太多人,我不想再見到自家兄弟流血了。”

    龍衛們噙着淚水離開了,他們三步一回頭的走得很慢,直到完全消失塹溝盡頭,程冬弈上前兩步,皺着眉頭望着眼前的龍風揚,不知道爲什麼他心中有個奇怪的想法,龍風揚不會有這麼仗義,事情好像不如表面上看起來這麼簡單。

    龍風揚嘴角掛着一抹淡淡的微笑,望了程冬弈一眼說道:“你是不是在想我這樣做的目地?其實很簡單的,不過我暫時不會告訴任何人,走吧,程供奉。”說完他直接轉過身來,大步流星向另一頭走去,與龍衛們背道相馳。

    程冬弈心裏雖然納悶,但沒有做出任何過激的行爲,在他看來能把龍風揚活着帶回國內接受懲罰遠比一劍殺了他要強。

    兩名半聖境武者押着一個地境巔峯上路,如果中途出點什麼狀況那就是打臉了,程冬弈邊走邊思索龍風揚捨己爲人的目的何在,剛纔腦海中好像有一點靈光忽閃而過,然而卻始終無法捕捉,心裏想着事兒腳下不知覺就慢了許多。

    一路上龍風揚都表現得非常淡定,那模樣就像一個窺破生死的得道高僧,他嘴角的笑容,眼中的平靜,穩健的步伐……這一切在程冬弈眼中都顯得反常,但具體反常在哪裏他還真說不上來。

    三人都是古武者,但程冬弈發現了一個問題,龍風揚在故意放慢腳步,還會時不時找些藉口拖延時間,這事兒就有些蹊蹺了。

    “程供奉,能給支菸抽嗎?記得以前我抽屜的特供煙你可是沒少抽的。”龍風揚找了個藉口停下腳步,只等程冬弈遞煙上來。

    程冬弈笑了笑,從口袋裏掏出香菸散了一支給這位昔日的頂頭上司,自己叼上一根,淡淡的說道:“不急,坐下來慢慢抽。”

    龍風揚瞳孔中閃出兩點不易察覺的欣喜之色,但很快就被他眼皮一合掩飾了過去,他把煙叼在嘴角,低聲說道:“程供奉,借個火。”

    程冬弈把手一伸,掌中不知何時已經扣住了一個打火機,嗤!一撮火苗送到了龍風揚嘴邊,幫他把煙點着。

    “龍九州會來嗎?我倒是很有興趣見一見這位門主,希望不要讓人失望纔好!”程冬弈已經猜到了龍風揚的用意,剛纔他故作姿態替龍衛們求情就是爲了讓他們儘快趕回去搬救兵,放眼龍門中能跟程冬弈一戰的只有未露面的門主龍九州,這也是他唯一活命的希望。

    被窺破了意圖的龍風揚已經沒辦法再保持剛纔的淡定了,嘴角的香菸一陣顫動,他深吸了一口濃煙慢慢從鼻孔中噴出,沉聲說道:“既然你已經看破了我也沒什麼好說的,自古成王敗寇,動手吧,看在我們相識一場的份上給個痛快。”

    程冬弈點頭道:“放心,會給你個痛快。”說話時反手在腰間一拍,龍淵劍好像突然間活了似的跳進掌中,劍鋒閃動,一道冷冽的青光貼着龍風揚頭頂掠過。

    嗖!青光瞬閃即逝,龍淵劍悄無聲息入鞘,龍風揚臉上的表情瞬間凝滯,嘴角的香菸滑落下來,落在地上綻開幾點火星,龍總參已經被制住了穴位,現在成了尊只會瞪眼的雕像。

    程冬弈擡手對站在身旁的平等王輕輕一揮道:“你馬上帶着人回去,用最快的速度把人交給我師父,他知道該怎麼安排……”

    胡凱挺身敬了個軍禮,高聲道:“保證完成任務。”程冬弈只能擡手回了個禮,眼瞅着平等王走過去伸手一把拎住了龍風揚的後頸皮,然後把人打橫了夾在了肋下,腳下疾動,化作一陣旋風迅速離去,那模樣讓人感覺他肋下夾的不是個百來斤的大活人,而是一隻沒有份量的破麻袋。

    直到現在程冬弈心中始終懷着一份仁慈,他不願意親手殺死龍風揚,說實話對於龍風揚這種曾經熟悉的人他根本恨不起來,更別說讓他動手把人當場格殺了,即便是龍風揚犯下了過錯也應該由法律判定他的罪責,結果怎樣就不是小程同學能左右的了。

    生擒了龍風揚就代表着這次的任務已經圓滿完成,按理說可以功成身退了,但程冬弈沒有跟着平等王一起返回,他找了個樹墩子坐下,不緊不慢的抽着香菸,他在等人,也在等最後一戰,如果真如他猜測的一樣,龍九州應該已經在趕來的路上了。

    該來的遲早會來,程冬弈深深明白這一點,他不惹事,但也不怕事,有的事情終究需要解決,留下首尾不撿拾乾淨到時候只會害了自己,當斷不斷反受其亂就是這個道理。

    沙沙沙——不遠處的密林中傳來一陣異樣的響聲,坐在樹墩上的程冬弈立刻運動透視之眼循聲掃了過去,只見一條修長的身形在林中如老猿般騰挪縱躍,以極快的速度朝這邊飛掠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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