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全軍覆沒了嗎,應該族滅了吧?”
“幾乎全軍覆沒,那就是有逃亡的。據說,這蝦夷族人眼看就要被唐軍消滅,就換上了百濟漁民的衣服,跳海了。”
“沒死啊?”
“死了就沒戲了,不過能上岸的也就一個傢伙,因爲母親是百濟婢,所以他會講百濟話,就混到了當地的一個漁村,自稱是海難之人。”
杜環看着伊本和崑崙奴道:“我們也曾經是海難未死之人。”
兩人異口同聲道:“是。”
大將軍笑了:“所以,每次災難,不論是抄家滅族還是戰爭屠城、海難,總是有人倖免於難得。”
“大師們說,這是祖上或自己前世修德善報。”杜環道。
“是啊,這蝦夷貴族在村民的收留下活了下來。”
“那後來他娶妻生子了嗎?”
“沒有,不過,遇到了新羅人修理那次大戰的唐朝戰船,被叫去幫忙。”
“有沒有認出他?”
“沒人認出他,但是他看到了修船的圖紙,他祖上就是漁民,自然對船十分熟悉,於是他暗中畫了一套造船圖。”
“他想造戰船?哈哈,一個人不可能,即使是一個村子,也難,不懂造船術的人是不能造成功的,我國水師都是工部與水師將領一起督造的。“杜環道。
大將軍道:“你低估了這個人的能力,他自己鼓動一些村民故意弄壞了一艘船,讓新羅軍隊以爲難以修復就丟棄了,然後等軍隊走了,一起和村民修好了船。”
崑崙道:“修好了幹什麼呢?打仗是不會了,打魚倒是可以。”
“你說對了,他就是鼓動村民弄這隻船爲了大家出海打魚。”
“我看沒這麼簡單。”杜環道。
伊本也看着杜環道:“好像應該是偷船吧?”
“我也幹過這事,哈哈,好像你們也幹過。”杜環道。
崑崙道:“那是傑克與辛巴達幹過的。”
“聽我說下去,哈哈。”大將軍道:“別岔開。”
於是大家看着大將軍繼續說這蝦夷人的事。
這蝦夷人在村子裏弄到船後,就與大家商議一起出海打魚,大家自然很高興。
幾次出海,收穫滿滿。
其實,這蝦夷人另有打算。
經過幾次出海,與周邊漁民溝通,知道了家鄉蝦夷島的位置,但是,一個人偷船駕駛是不可能完成航行的。
於是,在一次出海後,遇到了風暴,這傢伙故意裝作迷路,把船往蝦夷島方向行駛。
有些漁民發現不對,就叫他返航,但他堅持說沒錯,結果發生了爭執,最後,船越來越靠近那個蝦夷島,即使返回,也要先上島補給纔行。
到了岸上,這蝦夷人露出了自己的身份,找到了族人,因爲就他一個人逃生,他自然就是蝦夷僅存的貴族,他成了蝦夷島諸侯。
當然,那些村民也跟着他留下了,做了他的手下,娶了蝦夷婆娘。
他當上諸侯,改名三木,因爲逃難時候抓住了三根木頭。
想起戰敗,三木覺得自己如果有唐朝那樣的水軍,東瀛島國就是自己的了,於是準備造船成立自己的水軍。
誰知道,有個人說他不是貴族後代,不過是貴族家在京城府中的下人。
於是貴族旁系與三木發生了奪權戰爭,最後,三木及其手下戰亡,那艘戰船被毀,圖紙不知所蹤。
聽到這裏,杜環似乎明白了什麼,就問大將軍:“你的意思女王要我去蝦夷島尋找圖紙給她造船嗎?”
吉大將軍卻道:“不是尋找圖紙,也不是爲女王造船。”
“這是爲什麼?”伊本問。
“不久前,蝦夷族長派人來朝見女王,說找到了當年的圖紙,希望女王派人依圖造船,建立水師。”大將軍笑嘻嘻道。
杜環有點不解:“他可以把圖紙送到大將軍這裏,你們去過我大唐,自然會造。”
“不不不,我們見過的都是商船,軍船都是貴國的機密,不外傳的,我們也沒有這樣的匠人。”大將軍道。
大將軍捋一捋鬍子道:“這就是他們的狡猾之處,那個蝦夷人,也自稱是那個三木的後人,因爲支持朝廷,得到了封賞,估計他一直藏有圖紙,但沒有能力建造,想借朝廷之力爲他自己建造,這個我們都看出來了。”
“怎麼說?”崑崙也發問了。
“他說他想爲朝廷建造一支可以與貴國匹敵的艦隊,獻給陛下,所以請我們朝廷派人到那邊建造,其實,我們知道,他想借此爲自己打算,當建成後,就會帶水師進京,實際就是打進來掌握朝政。”
“那既然這樣,你們怎麼會答應他呢?女王怎麼搞的?”崑崙道。
“別這樣,對女王要尊重,她非常聰明,自有她的道理。”伊本道。
“將計就計。”杜環道:“是吧?”
“還是你聰明,哈哈。”大將軍道:“閣下是大唐軍人,出生入死,熟悉海戰、陸戰,而且也爲大食哈里發造過船。”
“難怪女王當初留下樂隈,就是爲了今天啊?”伊本明白了。
“當初也沒想到造船,不過樂隈是著名的造船能手,也是攻城造車的巧匠,自然要用啊。”杜環道。
“所以這幾天你們幾個都會接到女王的詔書。”大將軍道:“樂隈今天在工部估計已經接到了。”
幾個人正在說話,有人通報:有女王內侍來傳旨。
大家一看,哈哈,小把戲來了。
小把戲宣讀完女王的詔書就要走,卻被大將軍喊下:“你們幾個難得一起,也不聚聚?”
“我要回去向女王復旨呢。”
就要告辭,卻被一響亮聲音喊住了:“我來了也不陪嗎?”
原來是樂隈。
小把戲沒辦法,只好打發隨從先回,自己留下。
於是幾個人和大將軍一起暢飲,伊本自然就喝點茶,看着這些男人喝酒。
到了明月升起,杜環道:“以前流浪在外,經常想到李白的那句詩。”
“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伊本道:“是這句吧,我長聽你說過。”
杜環笑道:“今日不同,今日是,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
大將軍帶着醉意嘆息道:“想家想親人想朋友,李太白的好詩啊。可惜,我得知李兄消息,他已經仙逝了。”
“你與他熟悉,我們知道,他與晁衡,也就是阿倍仲麻呂、大將軍、高僧空海都有交情,當初,沈皇后就借用晁衡的族人名字來到這裏,不過,他什麼時候仙逝的呢?”
“大概就是你來到我們這裏的時候吧,唉。”大將軍一下子變得十分傷心:“心情不好,老夫先回府了。”
於是,大家只好先送大將軍回府,這小把戲也想走,卻被杜環一把抓住道:“別走,陳公公,有機密事相商。”
小把戲嚇了一跳:怎麼回事啊,神神祕祕的。
樂隈倒是有些明白了:“是不是造船的事,我已經接到詔書了。”
“是啊,我們不就是這陳公公來才接的詔書嗎?”
“這有什麼好神神祕祕的啊?”小把戲不明白。
“似乎這造船是件東瀛國自己的事,看上去就是蝦夷人爲了討好女王,要我們建造水師。”杜環道。
“不錯,就是這樣。”小把戲道。
“但蝦夷的三木想乘機據爲己有,帶領水師進京挾天子當權臣呢。“伊本道。
“是啊,剛纔大將軍在這裏我們都討論過了。“崑崙道。
“既然如此,三木伎倆早被看穿,結果可想而知,還有什麼機密啊?”陳公公小把戲道。
“你在女王身邊自然不知道什麼,但我們再分析一下,是不是另有隱情?”
“啊?還另有隱情?什麼隱情,別賣關子,大家都是自家人,說吧,有什麼對我們不利的嗎?”
杜環看了看小把戲,又看了看樂隈道:“樂隈,你來說吧,估計你我想到一塊去了。”
大家望着樂隈,只見他挖了挖耳朵道:“東瀛女王想建立水師入侵新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