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雖然並不是朔望日,但李淵陛下還是駕臨了太極宮,而整個長安城文武官職在九品以上的官員也全部到齊。
在薰爐的香菸之中,李淵陛下冷着臉,快步走到自己的龍椅上,坐了下來。
接着,文武官員們就開始在尚書省諸位大佬的帶領下,從太極殿的外面魚貫而入,對着李淵陛下稽首行禮。
本來應該是行禮兩次的,結果這次纔行了一次禮之後,就看到李淵陛下很不耐煩一擺袖子。
“不要多禮了,歸位吧!”
“是!”
官員們答應了一聲之後,各自左右散開,中書省和門下省的官員們則是去香案旁邊站班。
還沒有等這些官員們排好隊,就聽到李淵陛下已經在龍椅上用低沉的聲音說道。
“諸卿應該都知道太僕卿張道源張卿遇刺身亡的事情了吧?”
“是!”
大臣們稀稀拉拉的答應了一聲,表示自己都知道張道源的死訊。
站在文官首位的裴寂更是誇張,他雙手捧着笏板,埋下頭,做出了一臉的悲慼之狀,好像死掉的張道源是他的親人一樣。
“但你們知道不知道,朕昨日派人去張卿家裏治喪的時候,才發現張卿居然家徒四壁,除了兩石粟之外一無所有……”
李淵陛下低頭俯視着下面的這些大臣,嘴角帶着冷笑。
“這一點,你們中的哪一個能比得上?”
面對李淵陛下如此靈魂的發問,在場的所有大臣都默默的低下了頭。
開玩笑,類似張道源這樣的傻子您找到一個就很難得了,難道您還指望找到第二個?
聖人您也不想一想某等跟着您造大隋的反是圖什麼?
“如此公忠體國的張卿,居然在外皇城的太僕寺內被人刺殺,簡直是可忍孰不可忍!”
李淵的臉上帶着怒容,用手啪的一聲拍在了面前的龍案上。
“朕的外皇城居然都能混進來刺客,何其可笑!今天刺客能進了外皇城,是不是明天就能進了大內,後天是不是就能進了朕的寢宮?”
裴寂雙手抱着笏板,死死的低着頭,臉色悲痛。
對於這個刺客的來路,他隱隱約約之間有一些猜測……因爲昨天正好他的某個親戚來外皇城看他!
如果要是他猜的不錯的話,這個刺客還真有可能明天就進了大內,後天就進了寢宮。
不過此時的李淵陛下的目光並沒有停留在裴寂的身上,怒氣不熄的他最後把目光投向了站在武將首位的某位秦王。
“二郎……”
聽到李淵陛下的話之後,秦王李世民趕緊從旁邊的行列走出,對着李淵陛下行禮。
“兒在!”
李淵陛下看着李世民,眼中帶着怒容。
“你是雍州牧,還是左右十二衛大將軍,朕把整個長安外帶朕的安全都交到了你的手上,你就沒什麼要說的嗎?”
秦王李世民張了張嘴,愕然無語。
阿耶您現在想起來兒子我是十二衛大將軍了嗎?怎麼平時兒子打算管理各個衛的將軍的時候您就不讓我管呢?況且張道源是在外皇城遇刺的,兒子我什麼時候連皇城禁衛都能管得到了?
“是,兒管理無方,請阿耶降罪!”
看着李世民雖然糾結,但最後還是毫無反駁之言的跪下認罪,李淵陛下的眼中閃過了一抹滿意的神色。
自己的兒子果然還是好的,對自己這個阿耶還是很恭順和服從的。
但問題是他身邊的壞人實在是太多了,而自己爲了二郎的顏面,還不能把他身邊的那些壞人都收拾掉,只能眼睜睜的看着他們帶壞自己的兒子。
唉!
當爹的也很難啊……
“好了,朕知道只有千日做賊,沒有千日防賊的道理。”
看着秦王坦誠認罪,李淵的語氣也變得和緩了起來。
“不過張卿的死必須要有一個交代,二郎,這個事情朕就交給你了,朕只有一個要求,這個事情必須查一個水落石出,給張卿一個交代!”
秦王李世民又在地上磕了一個頭,鏗鏘有力的答應了下來。
“遵命!”
在看到李世民毫不猶豫的答應了下來之後,李淵陛下的臉色再次變得緩和了幾分,他微微的點了點頭,接着說道。
“因爲張卿家徒四壁,所以朕決定賜其家綢帛三百段以爲撫卹,另追贈張卿工部尚書一職,使其可以風光下葬……”
“聖人賢明啊!”
聽到李淵陛下的話之後,心裏有鬼的裴寂立刻搶着站了出來,大聲的恭維道。
“如此天高地厚之恩,就算是張道源在九泉之下都足以感恩涕零了。”
李淵陛下的嘴角抽了抽。
雖然他也覺得自己是個很仗義的好老闆,但是這次自己的這個好基友是不是誇讚的太過分了,三百段綢帛而已,說什麼天高地厚之恩,九泉之下都感恩涕零之類的話,讓人怪不好意思的!
“對了,中書侍郎何在?”
聽到李淵陛下的召喚之後,中書侍郎唐儉趕緊從隊列裏走了出來。
“臣在!”
“張卿的諡號應該是什麼啊?”
“聖人容稟……”
對於這個諡號的事情,唐儉是張口就來。
“所謂‘好廉自克曰節,謹行節度曰節’,張太卿爲人清廉方正,正合這個‘節’字,所以臣以爲張太卿應該以節字爲諡號。”
“好廉自克,謹行節度……”
李淵陛下用手摸着自己的鬍鬚,沉吟了一下。
“說的不錯,那就這樣吧,給張卿的諡號就定爲‘節’字了。”
“聖人如此美諡,成全張太卿身後之名,如此禮賢下士……”
裴寂趕緊再次上前一步,一臉感激涕零的說道。
“不要說九泉之下的張太卿,就是臣等都感激涕零,銘感五內啊!”
“裴卿,”
李淵陛下嘴角翹起,努力的抑制住自己的笑容,對着裴寂擺了擺手。
“對於張卿這樣的忠志之士,朕實在是不能視而不見,僅此而已,你言重了,言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