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隋朝末年亂世的到來,馬邑郡和神武縣也失去了往日的和平,成爲了突厥入侵的第一條防線,被彼此爭奪,反覆易手,城頭變幻大王旗。
今日姓劉,明日姓李,後天又變成了阿史那……
現在,馬邑城姓苑,苑君璋的苑!
此時,苑君璋正站在馬邑城的城頭,看着遠處那好像是長蛇一樣,連綿不斷的軍隊,臉色十分難看,一雙手的十指死死地抓着馬邑城的垛口,手臂上青筋暴出。
大意了,應該早點跑的!
事實上在出兵之前的時候,他苑君璋還是十分雄心勃勃。
在他看來,突厥全面入侵加上劉黑闥在河北捲土重來,導致李唐勢必要分兵抵禦,兵力一定會捉襟見肘,那幷州這邊因爲易守難攻的關係,就會被李唐暫時擱置。
所以戰事一起之後,幷州這邊不會有多少援軍。
在兵力不足的情況下,唐軍最大的可能是死守晉陽到葦澤關(就是娘子關)一線,防止突厥人突破之後,可以穿越太行山井陘道,增援河北。
然後他苑君璋則是可以趁着這個機會,重現昔年自己給劉武周出的方案,先佔據馬邑休養生息,然後趁機取晉陽,下河東,收取實地後再對李唐作出臣服的姿態,割據整個幷州,成就霸業!
事情一開始的發展還是很讓苑君璋喜悅的,因爲在突厥入侵加上劉黑闥捲土重來之後,李唐的皇帝李淵分兵抵禦的同時,居然還把他最能打的二兒子秦王李世民召回了長安,派來增援幷州,駐紮葦澤關的人竟然是他的女兒平陽公主。
一個女流之輩而已。
這把穩了!
但還沒有等苑君璋放鬆下來,事情的發展就變得急轉直下,讓他有些措手不及……
先是平陽公主悄咪咪的穿過太行山,奇襲河北,聯絡史萬寶和李道玄,打了劉黑闥一個措手不及。接着當所有人都認爲她還在河北的時候,她又再次悄咪咪的穿過太行回到幷州,一路將突厥人派出去的前鋒全數拔除,隨後配合雁門劉世讓一舉擊潰了突厥大營,兵臨馬邑城下,將他死死地堵在了馬邑城內。
“大行臺……”
一個站在苑君璋身後,長得濃眉大眼的將軍正帶着有些激動的神情看着正在城下修築營寨的唐軍,在他的身後還站着一個身材魁梧,全身披甲的大漢。
“情勢不妙啊,您說某等該怎麼辦?是突圍,還是固守?”
苑君璋閉上了眼睛,臉上帶着掙扎的神色。
實話實說,這兩個選擇都不怎麼樣……
如果就這麼突圍的話,那麼平陽公主肯定會銜尾追殺,最後說不定就會變成了一場潰敗,除非有人主動自覺的願意斷後,幫大部隊爭取時間。
但是眼看斷後就是死的情況下,誰肯做這個傻子。
而如果選擇固守的話,馬邑城內本來就沒有太多的糧秣,恐怕守不了十天就要斷糧。到時候說不定……不,應該說肯定會有人想要借他的腦袋去唐軍謀富貴。
苑君璋睜開眼睛,不動聲色的朝着自己身後瞥了一眼。
“高賢弟……”
苑君璋不動聲色的回答道。
“某現在方寸已亂,依你之見的話,某等該怎麼辦?”
“大行臺,如今突厥大敗,就算是頡利可汗趕回幷州也沒有辦法力挽狂瀾了,”
高滿政左右看了看,然後小聲的對着苑君璋說道。
“以某之見,我們莫若歸唐!一來不失富貴,二來也可以讓兄弟們不會白死……”
聽到高滿政的話之後,苑君璋的眼睛微微的眯了一下,眼中厲芒一閃,但隨即當他的目光落在高滿政身後的大漢身上之後,就變成了忌憚之色。
接着,苑君璋也小聲的回答道。
“高賢弟,歸唐當然好,但是咱們都曾經跟過定楊可汗,跟唐軍那是有大仇的,我們這麼投過去的話,身家性命乃至榮華富貴有保證嗎?”
“這個大行臺你儘管放心……”
高滿政一拍自己的胸脯,大包大攬的說道。
“唐軍早就派人過來跟某說過了,只要大行臺你歸順唐軍,保證榮華富貴,飛黃騰達,而且如果你要是信不過的話,唐皇甚至可以給你鐵券爲證。”
苑君璋默默地閉上了眼睛,似乎是一臉意動的樣子,點了點頭。
“要是這能這樣的話,那也不失爲一個好辦法。”
“那……”
高滿政又朝着左右看了看,急切的說道。
“大行臺,某就下去準備啦。”
“準備……”
苑君璋回頭看着高滿政,疑惑的問道。
“什麼準備?”
“當然是歸順的準備啦……”
高滿政用有些戒備的目光看着遠處的幾個突厥人,用手狠狠地向下一切。
“某等既然歸順大唐,怎麼可以沒有具體的行動呢,所以某想要殺盡馬邑城內的突厥人,然後用他們的腦袋迎接大唐的平陽公主。”
“這個……”
聽到高滿政的話之後,苑君璋的眼皮不禁跳動了一下,趕緊制止。
“賢弟你不要這麼急切,事關重大,一定要準備周祥,萬勿急切,不然萬一走漏了消息,那些突厥人在城內鬧起來,如何是好。”
“哦……”
高滿政雙手抱拳,對着苑君璋拱手行禮。
“大行臺說的是,是某見識短淺了。”
“哪裏,愚兄也就是想的多一點而已。”
苑君璋對着高滿政溫言撫慰道。
“這樣吧,你先回去確定一下你手下的兄弟們是不是都願意歸唐,某這邊也試探一下袍澤的想法再做處理。”
“是!”
高滿政答應了一聲之後,雙手抱拳拱了拱手,然後帶着身後的大漢,轉身離開了。
等到高滿政離開之後,苑君璋側過頭,把目光投向了站在他身後的一個穿着文士衫的人,用誠摯的口吻問道。
“郭先生,您覺得高賢弟剛纔的話怎麼樣?”
面對苑君璋的話,這位被稱爲郭先生的人曬笑了一聲,用不屑的語氣說道。
“一管之見,鄙夫之語,無足以談。”
“哦,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