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趟……”圖蘭表情複雜,這若干線索交織在一起,倒真是涌現了幾分山雨欲來的感覺。

    她低頭看着手機屏幕上剛拍下的結構圖,“那我們現在就先從底樓開始……”

    通向露臺的玻璃門就在這時被三個男人推開,圖蘭的話戛然而止,她擡頭看着來人——正是剛纔拍照的男人們。

    “打擾一下!”爲首的男人迅速掃了一眼圖蘭、司雷與赫斯塔,然後走到司雷面前,“請問你們也是‘升明號’的乘客嗎?”

    “也……?”司雷兩手抱懷,沒有正面回答。

    “哈哈,如果猜錯了還請不要介意,我們幾個都是要上這艘船的,”男人打量着圖蘭的表情,“我看你們好像剛從樓上下來,又去拍了張這邊的地圖,所以就在想你們是不是在和我們一樣找一個地方。”

    “什麼地方?”圖蘭問。

    男人輕輕聳肩,他抿起下脣,笑了笑,“……可能我哪裏搞錯了,祝你們一路順風。”

    在男人轉身的瞬間,一陣風突然自平地而起,一直跟在他身後的兩個年輕人突然同時發出一聲驚叫——那封登船須知的信紙突然從其中一人的手中滑落,它在空中沿着風的軌跡轉了兩圈,兩個年輕人手忙腳亂地試圖去抓搶,然而信紙如同精靈恰如其分地繞開了他們的手。

    露臺之外便是海潮,兩個年輕人追着信紙跑起來,風卻在這時突然止歇,那張登船須知不偏不倚地落在了赫斯塔的懷裏。

    一時間,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不要——”年輕人深怕赫斯塔讀到信中內容,然而這樣驚恐地呼喊又實在欲蓋彌彰,他話已出口,卻只能硬生生地截停了自己的後半句。

    健壯的大個頭幾乎同時氣勢洶洶地向赫斯塔的方向衝了過去,圖蘭反應極快,在司雷拔槍之前擋在了赫斯塔與那個男人之間,便就在這劍拔弩張的一瞬,赫斯塔將對摺的信紙撿起,示意不遠處的年輕人過來取。

    年輕人愣了片刻才反應過來,連忙幾步上前,“……啊,謝謝!”

    “海邊風大。”赫斯塔聲音沙啞,“自己的東西,收好。”

    另一頭的男人打量着赫斯塔的表情——這女人自始自終都沒有看這信紙一眼,且信紙有字的一面是被摺疊着的,她應該什麼也沒看到。

    男人轉頭斥道:“叫你們把東西都收進包裏,還要說幾次!?”

    “抱歉,布理先生,我們……”

    “滾回去!”

    男人轉身欲走,身後圖蘭冷聲道:“不說謝謝就罷了,剛纔那麼兇巴巴地衝過來,現在一句道歉都沒有嗎?”

    男人回過頭,朝着赫斯塔的方向簡單地摘了下帽子,然後頭也不回地走了。

    “……你們有的受了,”圖蘭看向司雷和赫斯塔,“要和這種人同行。”

    赫斯塔調整了一下坐姿,伸手示意另兩人靠近。

    “怎麼了?”

    “我剛剛……留意到,”赫斯塔低聲道,“他們的‘須知’反面……沒有手寫的留言。”

    圖蘭一怔,“你確定?”

    赫斯塔無聲點頭。

    片刻的沉默過後,一旁司雷若有所思,“我突然有一個想法……”

    “什麼?”

    “如果,手寫留言不是統一標配,那有留言者和無留言者的規則會是一致的嗎,”司雷望向那幾人離開的方向,“還是說,也會有不同?”

    ……

    “前面的朋友!”

    布理回過頭,見方纔三個女人中年紀最大的那個朝自己這邊跑了過來,他示意兩個年輕人先歸隊,自己站在原地。

    “怎麼了,女士?”

    “你們是在找12號候船室對吧?”

    布理皺起眉,“……剛纔我明明問了你們——”

    “不好意思,因爲我們的另一個朋友並不登船,”司雷微笑着道,“這次的登船須知實在有點詭異,所以我們就沒有把那東西給她看。”

    “那你現在追過來是想……?”

    “我們應該是同一個目的,不然閣下剛纔爲什麼要來和我們搭話呢?”司雷朝着布理伸出手,“司雷。”

    男人把右手的水杯騰給左手,握了握司雷的手,“威爾·布理。”

    “或許我們可以留個聯繫方式?”

    “好的,女士,我很樂意,”布理笑起來,並露出八顆雪白的牙齒,“因爲我能看出來你是一位非常有教養的人,和你的那位朋友完全不同。”

    司雷沒有迴應後半句評價,她笑着和布理交換了彼此的名片,“出門靠朋友嘛……其實你們剛纔不用那麼緊張,那畢竟只是登船須知,又不是船卡。”

    “哦,我當然知道那不是船卡,但就像你不願讓你不登船的那位朋友知曉這整件事一樣,我們也不願讓一個與此事毫無關聯的陌生人讀到那份詭異的須知。”

    司雷看了眼表,“時間已經只剩不到一小時了,你們還不去寄存行李嗎?”

    布理成竹在胸地笑了笑,“這你就不用擔心了,我們自有籌劃。”

    司雷再次朝不遠處的男子隊伍看了一眼——至少有一半的年輕人此刻已經兩手空空,餘下的年長者仍揹着揹包,但行李箱也統統不見了。

    “喔,”司雷明白過來,“聰明的做法。”

    布理隱隱有些不快——他們的人太多了,以至於聚集在一起時,總是特別容易被觀察到變化。

    他低頭看了一眼司雷的名片,臉色忽然閃過一絲驚異,“哦……您是警察?還同時隸屬雙機構?”

    “對。”

    “了不起……”布理收斂起先前的輕浮表情,目光中多出幾分敬重,“你們好像……嗯,來得比較早?有什麼發現嗎?”

    “也沒多早,可能就比你們提前一刻鐘左右吧,”司雷笑了笑,“我相信大部分消息你們應該已經瞭解了——這兒根本沒有12號候船室,現在就就可以從直通通道直接登船……以及可以從接待處辦理行李託運。”

    “哎,是啊……這事兒真讓人沒有頭緒,”他目光移向不遠處的赫斯塔,“那位輪椅上的女士也要和您一起登船嗎?”

    “是的。”

    “她是……?”

    “她是我一個朋友的女兒,”司雷微笑,“我本來都打算走通道直接上船的,但她有點在意‘須知’裏提到的《指南》,反正現在還有時間,我就推着她到處逛逛——”

    布理突然大笑起來。

    “……不好意思?”司雷望着他,“你在笑什麼?”

    “實話和您說了吧,我覺得你們兩位其實是可以直接登船的,這個活動應該是‘升明號’爲我們這批人專設的訓練遊戲——我猜主辦方可能是爲了遊戲的趣味性,纔給其他乘客也發放了規則書。

    “說真的,這種活動不太適合女士們,尤其你還帶着一個……”布理看向遠處的赫斯塔,“是瘸子嗎?我看她一直坐在輪椅上……總之,如果你們遇到了什麼困難,你可以隨時聯繫我,能幫上忙的地方我們一定效勞,玩得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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