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爲什麼它永無止境 >第一百五十六章 監視
    外面的走廊傳來一陣喧囂,赫斯塔循聲轉頭——陳老師正和六七個同學一起從教室的前門進來,她走得不快,手裏牢牢握着一根手杖。赫斯塔先前就聽說過陳老師膝蓋不好的消息,這情形看起來確實不太樂觀。

    赫斯塔正要起身過去打招呼,忽然感覺肩上多了一隻手。

    “你坐下。”一個聲音說,“別給自己惹事了。”

    那隻手上有着驚人的力道,赫斯塔回過頭,看見一張熟悉的臉——梅郡的水銀針,法恩。

    一時間,赫斯塔生出一股衝動,她想把兩隻手的袖子都擼起來。

    “是你。”赫斯塔挑起眉毛,“你怎麼在這兒?”

    “我在工業大學修了二學位呀。”法恩笑着道,“哎?你幹嘛這麼看着我,好像我把你怎麼着了似的。”

    “鬆手。”

    “別爲難我,更何況我還是爲你好。”法恩眨了眨眼睛,“你這個月的評分跌檔了,必要的時候我得限制你行動——你最好聽我的,真的,我沒有敵意。本來接這個任務的是個特別多事的水銀針,我想方設法纔拿自己換的他,你好歹領領我的情。”

    不遠處,左文韜大聲向陳老師打了招呼,陳北禕從講臺的位置慢慢走向第一排課桌,十分友好地同左文韜交談起來。談話中,左文韜手勢頗多,且不時發出笑聲,只是自始至終都沒有站起來。

    赫斯塔慢慢坐了回去,“我不聽你的會怎麼樣。”

    “俞老師沒和你說過嗎?”法恩輕聲道,“你要是鬧得太過分了就會被關起來,直到你休養期結束——至少一年呢。我可不想看你走到那一步。”

    “我憑什麼不能過去打招呼。”

    “你說呢,”法恩趴在桌上,“不要再做激化矛盾的事了,划不來啊。”

    “論激化矛盾誰有你做得絕?”赫斯塔低聲道,“誰把我的名字遞給林驕她們的?”

    法恩笑着撓了撓頭,“沒辦法呀,我估摸着這幾個月上面要開始審覈我的社交關係了,等聯合政府和2號辦公室徹底完成了交接,我也就不太方便再和她們接觸了……你們不是相處得挺好嘛,你前天才說她們有魅力——”

    “你住口。”赫斯塔說道,“你爲什麼要想方設法換來我身邊執勤?”

    “……本來沒這個打算,”法恩望着講臺,“但你週三的評估視頻有點離譜了,沒有哪個水銀針會當着鏡頭那麼說的……就算是那些後面適應不了宜居地生活的水銀針,也知道那種場合應該說什麼。”

    赫斯塔略帶詫異地瞥了法恩一眼,“所以你是來幹什麼的呢?”

    “來給你放點水啊。”法恩笑着道,“不然照這麼下去,你非得被關起來不可——我再確認一遍,你不是真的想被關起來吧?”

    “也不一定,”赫斯塔低聲道,“說不定關起來煩心事更少……”

    “別講氣話,”法恩輕聲道,“你今天還有個小演講對嗎。”

    赫斯塔沒有作聲。

    “不用擔心,你的稿子我已經看過了,內容非常溫和,很安全,沒什麼問題,”法恩兩手交疊,“不過我不明白你什麼要做這個。”

    原先圍繞在陳老師周圍的同學慢慢散開,陳老師的表情則漸漸淡漠,最後她臉上的笑意幾乎完全消失了,也不接話,只是聆聽着,直到課堂鈴響。

    左文韜沒有離開的意思,他放下了架起的腳,一副今日要來當學生旁聽的樣子。上課鈴響起的時候,左文韜朝着赫斯塔的方向稍稍轉頭,在餘光捕捉到那抹十分鮮明的火紅色以後,他又立刻收回視線,重新看向講臺。

    講臺上陳老師戴起了眼鏡,整個教室變得安靜。

    “各位同學好,我是負責你們文學鑑賞課的另一位老師,陳北禕。”她轉過身,在黑板上寫下自己的名字和郵箱,“原本我應該和左老師交替上課,左老師上一週,我上一週,但因爲我個人的身體原因,不得已讓左老師連續代了兩週的課,所以直到這周,我才和大家見面……很高興能和各位一起共度接下來的這個學期,希望我們都能不虛此行。”

    臺下,左文韜率先鼓起了掌,在衆人的掌聲跟上之前,陳老師打斷了章聲,她低頭翻着講義,低聲道,“……那麼,接下來的三週都是由我來給大家上課,之後再恢復正常。”

    左文韜訕訕地放下了手。

    令赫斯塔感到有些驚訝的是,陳老師並沒有立刻點自己起來。她先接着左文韜上堂課的進度,繼續講文學的若干母題。赫斯塔一時有些拿不準,這是陳老師刻意的安排,還是她已經將這件事忘記了。

    赫斯塔目不轉睛地望着臺上的陳北禕,期望一個不經意的四目相對能提醒對方,然而從頭至尾,陳老師沒有往她的這個方向看一眼。

    當下課鈴響的時候,赫斯塔幾乎確定,這是陳老師的有意爲之。

    課間十分鐘,同學們各自起來活動,整個教室嘈雜混亂。陳北禕站在講臺上,繼續同過來討論的同學交談,當上課鈴再響,第二節課剛剛開始的時候,她向赫斯塔的方向投去了一瞥——那個位置,已經空了。

    ……

    校長室依舊大門緊閉。

    離開文匯樓後,法恩笑吟吟地跟在赫斯塔身後,兩個人隔着七八步的距離,這樣恰好能讓赫斯塔獨自懊惱而不被打攪。

    在離主樓不遠的草坪上,赫斯塔坐了下來,日光曬得她整個人暖暖的,她閉着眼睛眯了一會兒,不一會兒就直直地倒在地上,頹喪到極致。

    直到這時,法恩才走到赫斯塔身旁坐了下來。

    “話說,”她轉過頭,“你知道我是怎麼從別人手裏搶到監視你的名額的嗎?”

    赫斯塔沒有動。

    “我把你的檔案給那個水銀針看了,你那串長長長長的極危作戰記錄把他嚇了一跳,我說像你這樣的人要是瘋起來,第一個殺的就是身邊的小尾巴。”法恩望着赫斯塔的臉,她掐了一根長草,戳了下赫斯塔的臉頰,“我看你整個人生龍活虎的,你來十四區養的什麼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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