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路掐着宋遼遠的脖子，雙目赤紅。
“老大……喘……喘……不過氣……了……”
一隻大手近乎將他的脖頸完全覆蓋，手腕側面和皮膚貼合以外的位置已經發紅，道道青筋向上爆起。
宋遼遠的臉漲得和煮熟的大蝦一樣。
剩下的四名隊員站在一旁，緘口不言。
陳路已經失去理智了。
但宋遼遠還有用，陳路從來不會毀壞有用的東西，他一向節儉，所以他不可能殺宋遼遠。
他只是，在發泄罷了。
宋遼遠也深刻地知道這一點，所以他沒有去掰陳路的手，因爲他知道掰了也沒用，反而會徹底激化對方的神經。
這是一頭毒蛇，但他從不用自己的毒牙去捕殺獵物，而是像森蚺一樣將獵物一口吞下。
他沒有瞬間殺死宋遼遠，是因爲他在剋制。
跟在陳路身邊，當真是伴君如伴虎。
可怕的力量維持在一個非常好的度，既讓宋遼遠最深層次地感受到了痛苦，卻也沒有大到直接擠斷他的頸骨。
只有，深深的窒息！
宋遼遠兩眼翻白。
大概兩分鐘後，陳路鬆開了手。
宋遼遠掉在地上，脖子留下一個深紅色的烙印，他貪婪地大口吸氣。
陳路眼中的赤紅褪去。
“對不起，遼遠。”陳路恢復了往常那副溫文爾雅的做派，伸手將宋遼遠扶起，“委屈你了。”
“沒關……系。”
因爲剛剛被掐的原因，他的聲音有些嘶啞。
宋遼遠說的是心裏話，他真的不在意。
因爲早已經習慣了。
他從小就和陳路生活在一起，從同一個孤兒院被領養，住在同一個宿舍，一起喫飯，一起訓練，一起行動……
陳路的戰鬥天賦很好，在很小的時候，作爲普通人的他就接受了杜立松的人體實驗改造，以確保他在未來有足夠強大的體魄支撐完成異神通覺醒。
實驗很成功，十二歲的陳路就已經能憑藉被改造後的身體素質和超強的戰鬥技巧徒手殺死四個成年人了。
但實驗有一個弊端，那就是一旦陳路受到一定程度的精神刺激就會陷入暴走狀態。
這種狀態下，理智會被逐漸吞噬，只有通過施暴才能將理智緩緩拉回來。
當然，這種狀態下的陳路，戰鬥力會呈幾何倍數不斷飆升。
或許這並非實驗的弊端吧，而是杜立松刻意而爲之？
十三歲那年，宋遼遠就差點被陳路掐死過。
宋遼遠很害怕陳路。
他就像一頭孤獨的野獸，任何靠近他的生物都會被尖牙和利爪撕碎，喫得連渣都不剩！
但宋遼遠並未遠離他。
沒有暴走的陳路是一束光，從午後的窗邊斜斜地灑進房間，不竭餘力地給予他人溫暖。
陳路比宋遼遠大一歲，從在孤兒院開始，陳路就是爲他遮風擋雨的大哥哥。
往後的每年裏，陳路總會有那麼幾次陷入暴走，每次暴走，宋遼遠都在他的身邊，充當一個被施暴者的角色。
只是陳路再也沒有像最早那樣差點將宋遼遠活活掐死。
他們達成了某種共識，又或者說，他們達成了某種共生關係。
宋遼遠做陳路發泄暴虐的沙包，而陳路會盡全力在任務中保護宋遼遠。
甚至在成爲神通者後，宋遼遠最先強化的神能器官就是脖頸。
因爲他很怕，怕陳路變得越來越強，總有一天，對方會控制不住自己的力量殺死他。
“非常抱歉。”
宋遼遠低下頭，不敢去看陳路的眼睛。
他之所以道歉是因爲他跟丟了敵人。
宋遼遠的異神通在探查科中非常具有代表性，編號60——索敵！
能力顧名思義，追蹤敵人。
在衛宮擊殺八名隊員後沒多久，陳路就趕到了現場，他終究是晚了一步。
宋遼遠藉助當場留下的一些線索鎖定了敵人的位置，並開始調集剩餘的四人展開追擊。
但是對方的移動速度實在太快了，以至於他們追了半個小時都沒能追上，直到宋遼遠的異神能耗盡，再也無法鎖定追蹤。
原本陳路就已經在失控的邊緣，這之後更是直接陷入暴走狀態，所以才發生了剛剛的那一幕。
“這不怪你，是我考慮不周了。”
陳路搖搖頭。
他們上島是帶着任務來的，由他帶隊共計十六人，全部是杜立鬆手下最年輕的精銳。
一次折損10人，別說是在杜立松那沒法交代，陳路自己心裏的那道坎兒也過不去。
他是隊長，而這些人都是和他出生入死的兄弟！
陳路雖然暴虐，但卻並不冷血。
相反，他十分珍視這些與他同命相連的夥伴們。
不管死了誰，他都無法接受！
一定要找到那個人，然後，親手把他碎屍萬段！
“他的氣機最後消失的方向在哪裏？”
陳路看向宋遼遠。
“東方。”
“可是……”宋遼遠遲疑地說：“大人吩咐的任務……”
陳路擺手，打斷他的話。
他知道宋遼遠想說什麼，無非就是杜立松讓他們找那勞什子永生機緣，而他們卻花費大量的時間在一個不知面貌的敵人身上。
可是，遼遠，你太天真了。
這世上哪有什麼永生啊？
無非就是一個半截身子入土的老傢伙的自欺欺人罷了。
即使我們什麼都帶不回去，他又能說什麼呢？
“回去以後，不管有什麼責罰，都由我擔着！”
他沉聲道。
“不是，老大，我不是這個意思……”
宋遼遠以爲陳路誤會了什麼，連忙開口解釋。
“隊長，”一名身材矮瘦的隊員站了出來，他的名字叫艾倫，是除陳路以外，隊伍裏修爲最高的人，“我支持隊長，有人殺了我們的兄弟，我要爲他們報仇！”
他的聲音堅定不移。
“對，殺了他！”
“不就是責罰嗎？我們幫隊長一起抗下！”
“……”
其他幾位隊員齊齊發聲。
陳路沉默，宋遼遠見狀也不再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