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彎月哭喪着臉,合着知了猴就不親她,除了她,爺仨都撿了不少。

    崔潤山撿着都掐去了翅膀給她,兒子閨女有樣學樣,也給李彎月,崔潤山說:“得有人拿。”

    李彎月彎起嘴角笑了,崔潤山挺會安慰人的。

    李彎月這麼一笑,崔潤山找起知了猴嗖嗖的,別人家孩子都氣得哇哇哭,知了猴都叫李彎月家找去了。

    “行了,咱走吧。”李彎月拉拉崔潤山,再撿下去,人家爹媽好來罵他們了。

    到了家門口,圍着一圈人。

    “這李彎月也真是的,咋把表妹關在外頭,隊長都說了,得團結知青。”

    “就是,這是睡成死豬了?多大仇多大怨,這麼對柳同志。”

    “柳同志就是性子太好,要叫我就砸門,看看誰丟臉。”李彎月肯定在裏面,叫石頭從外面鎖起來,不叫柳生生進去,這人想。

    柳生生就坐在門口,一句話不說,低着頭裝可憐。

    “嗯哼”,李彎月聽完了村裏人對她的一圈罵,纔出聲。

    李彎月回來了!看熱鬧的讓開地方,叫李彎月一家子進去。

    “柳同志,你咋不進去?”李彎月問。

    “潤山哥,我忘了拿鑰匙。”柳生生不看李彎月,一雙眼睛都粘在崔潤山身上。

    忘了拿鑰匙,那就是她自己的錯,可剛纔村裏人說她李彎月把柳生生鎖在外頭時,她可是一句話都沒幫自己說。

    “柳同志,我跟你說過我回孃家了,你忘拿鑰匙,咋不去找我?”

    這話,李彎月沒當着柳生生說,可她就說自己說了,柳生生不是開口閉口“潤山哥”嗎,那叫柳生生看看,崔潤山幫誰。

    “就是,我娘兩遍三遍跟你說,你走時候我娘還問你帶鑰匙了嗎,你說帶了。”春麥幫着李彎月,說得跟真的似的。

    “柳同志,我也聽到彎月問你了。”崔潤山也站在了李彎月一邊。

    “潤山哥,我忘了。”柳生生哽咽地說。

    早上,她跑出門還以爲崔潤山會追她,可崔潤山沒有,等她中午回來,家裏沒人,李家的麪缸還擡回他們屋鎖起來了。

    這是把她當賊防!柳生生索性來了個你做初一我做十五,鑰匙放在家裏,她就鎖門上工了,就有了這一出。

    “柳同志,你自己忘了,你哭啥?你又不是老糊塗了,得彎月給你端屎端尿,跟着伺候你,現在可不興地主小姐那一套。”有個婦女把話說得很難聽。

    這個柳生生,看哪個男人眼睛都帶勾子,把村裏漢子的魂都勾沒了,不是個好玩意。

    “明明知道彎月不在家,有人說彎月故意把你鎖外頭,你咋不爲彎月說句話?柳同志,你住在彎月家,就是這麼對她的?”

    “我忘了。”柳生生從牙縫裏擠出一句。

    她恨李彎月,村裏人罵李彎月,她高興都來不及,還爲李彎月說話?

    “又是忘了,你這一回忘兩回忘的,虧你還是城裏的文化人,這是豬腦子?”

    一個婦女說完,大夥哈哈大笑。

    柳生生恨不能找個地縫鑽進去,她頭回被人這麼笑。

    “春麥,拿鑰匙。”李彎月衝閨女說。

    春麥從門前的一塊大石頭底下拿出了鑰匙。

    “原來彎月家鑰匙,這裏也有,那柳同志是……”

    “忘了!哈哈!”

    柳生生實在是裝不下去了,站起來就要跑。

    “站住!”崔潤山說話了。

    “潤山哥。”

    柳生生這一句叫的,李彎月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村裏婦女叫自己漢子都沒有這個叫法的。

    村裏人也不笑了,想聽聽崔潤山說啥。

    “你這樣跑,出了事,我跟彎月得擔責任。你要是不願住了,自己去跟大隊長說,說了就搬。”

    崔潤山這話,叫柳生生的心碎成了一瓣瓣的,她就不明白了,崔潤山對她咋就一點不憐惜,她哪裏不比李彎月這個老女人好!

    “柳同志,明天我去找隊長,叫你去我家,我家不鎖門,你想進就進,哪間屋都可以進。”

    說這話的是村裏的光棍子,他的話啥意思,大夥都懂,這就是在佔柳生生的便宜。

    柳生生又氣又羞,可沒一個人幫她,她轉頭往李彎月家跑,“撲通”,一個東西掉出來,有個婦女撿起來一看,是一串鑰匙。

    “大夥看啊,柳同志她有鑰匙,是故意這麼做,這是想幹啥!”

    “幹啥,一肚子壞水的,就願意給人家當後的。”

    “呸,不要臉!彎月,有我們在,都會幫你看着她,她要是敢幹不要臉的事,拉她去遊街!”

    柳生生都傻了,她記得鑰匙放在了李彎月家,咋會在她身上?

    “不是,這是剛纔大石頭底下那把。”

    柳生生是閉着眼喊出來的,可笑聲更大,“你們笑啥!”

    “柳同志,你也會說啥?”

    平時,這個柳生生都說“什麼”,說“啥”字,她聽不懂,這不是會說嗎,裝啥清高。

    “柳同志,你看看彎月手裏。”

    柳生生回頭一看,李彎月手裏兩串鑰匙,一串是她的,一串就是春麥從石頭底下拿出來給她的。

    “這不可能,鑰匙我放在家裏了。”柳生生大喊。

    “柳同志,剛纔你說是忘了,現在又成了放的,我想問問你想幹什麼,要不咱去說給隊長聽聽?”李彎月冷聲問。

    柳生生怕了,要是捅到大隊長面前,她就完了,這輩子恐怕都得留在村裏。

    “彎月,我……我錯了。”柳生生打落了牙齒往肚裏咽,第一次對李彎月認錯。

    “彎月,別聽她的,帶她去隊長家,我們給你做證!”有婦女想搞臭柳生生,誰叫她勾自己的漢子。

    “彎月,我真的錯了,你饒我一回。”柳生生就求李彎月一人。

    李彎月明白,今天這事,鬧到大爹李建軍面前,也就這樣了,趕不走柳生生。

    “既然柳同志這麼說,咱就給她個機會,不能一棍子把人打死,得一起進步不是?”李彎月想明白後,大度地說。

    “柳同志,你聽聽彎月這話,你再看看你,我說句不中聽的,你比不上彎月好看,心醜。”

    “彎月以前也標緻,這是累的。”

    李彎月心情不好了,心美,那都是說長的差的,想想她這張臉,她跟霜打的茄子似的。

    崔潤山牽着她往裏走,悄悄在她耳邊說:“我媳婦啥樣,我都覺着好看。”

    李彎月翹起了嘴角,她發現崔潤山挺悶騷的,“你一輩子記着你這話。”

    “我記一輩子。”崔潤山更緊地握着李彎月手。

    後面,石頭和春麥挨個謝叔叔嬸子,幫李彎月說話。

    “真是好孩子,回家去吧。”

    大夥要散開,李彎月又出來了,剛纔崔潤山說,今天這事得謝謝村裏人站在她身邊。

    “大夥別走,我家撿了不少知了猴,不嫌棄我炸上謝大夥。”

    “不嫌棄,那俺們就等着了。”

    幾個婦女還把自己家孩子撿的給了李彎月,不能光喫李彎月的。

    李彎月拿回去,崔潤山已經在炸了,噼裏啪啦的,春麥和石頭都盯着鍋裏。

    “石頭,你跟娘過來。”李彎月叫兒子。

    “娘,有啥事我喫個知了猴再說。”

    “給娘過來!”李彎月聲音嚴厲,臉也黑了。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