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咋了?”李建軍醒了,李包穀今天看得太久了。

    “沒事。”李包穀忙亂地把票放回去。

    “掉了一張。”李建軍提醒。

    “嗷。”李包穀努力不叫李建軍看出來什麼,頭都不敢回,放好趕緊出屋了,“咣咣”就砸李愛國那屋的門。

    王金枝披上衣服過來開門,看到鐵青着臉的李包穀,“娘,咋了?”

    李包穀一把把她拖進了院裏牆角:“你動孃的票了?”

    “娘,俺沒動,俺連孃的票在哪兒都不知道。”王金枝一點沒磕巴。

    “真沒有?”李包穀直盯着王金枝的眼睛。

    王金枝目光一點沒躲:“娘,俺真沒有,俺要是拿了,不用娘攆,俺自己回孃家,彩禮俺也退了。”

    “那能哪去了?”李包穀小聲嘀咕。

    “娘,啥票沒了?”王金枝耳朵尖,湊近李包穀問,李包穀還說過年給她做衣服呢,可千萬別是布票沒了。

    李包穀沒心思理她,往屋裏走,王金枝跟上去:“娘,會不會是彎月?”

    被李包穀一瞪,王金枝才改了口,“娘,俺瞎說的。”

    可李包穀早不丟票,晚不丟票,李彎月昨天來,今天李包穀就丟票了,要說沒關係,她是不信。

    “娘,俺回屋了。”王金枝扭噠扭噠走了,叫李包穀自己想去吧。

    李包穀站那半天,能是彎月?不能啊,彎月都給她布,再來偷她家布票,圖什麼?可彎月的布不太好,是爲了去供銷社買好布呢,李包穀心裏亂糟糟的……

    村裏,馬胡蘭是偷兒的話,滿天飛。

    “聽說了嗎,馬胡蘭偷哈喇油,被逮到了。”

    “不能吧,知青腰包都挺鼓,哪個稀得抹哈喇油,你看見了?”

    “俺沒看見,隊長都去了,八九不離十。知青站沒出事,隊長能去?”

    “不是,你說了這麼多,偷的誰的哈喇油?”

    “柳同志的。”

    李彎月也聽到了這些話,回來就跟崔潤山說:“背個偷兒的名聲,馬胡蘭該咋辦啊。”

    “你又要幫。”崔潤山都不是問,是直接說。

    “不是你說的嗎,馬胡蘭人挺好,好人受冤枉,我可不能幹看着。找出東西來就是偷兒,那我也能從柳同志身上找出來。”

    李彎月覺着柳生生就是盛世白蓮花,又當又立,她就膈應這種人,看見就想踩一腳。

    外頭那些話,一聽就是柳生生捅出去的,而蹦噠最歡的是李逢春,李逢春跟柳生生後邊吃了那麼多虧,還是不長記性,是……

    “你瞪我幹啥?”崔潤山很無辜,說馬胡蘭的事,也怪到他頭上?

    “有人成天想着你,兩個呢?”李彎月撇着嘴,伸出兩根手指頭在崔潤山面前晃,叫崔潤山抓住,往嘴裏塞。

    “爹,你饞豬蹄子了?啃我的吧,嫩。”春麥哪都能蹦出來,最會壞崔潤山的好事。

    李彎月大笑,現在崔潤山想膩歪,她都不說話,就等着閨女出來,比她說啥都好使。

    崔潤山鬆開李彎月的手,春麥過去,攥起小拳頭,“爹,你啃吧。”

    “洗了,就叫你爹啃?不準說不乾不淨,吃了沒病。”李彎月把閨女的話,堵個結實。

    春麥放進嘴裏,有點鹹,呸呸進屋洗去了。

    李彎月笑的眼淚都出來了,春麥這歲數是往前長的,可這說話,往後長,跟三兩歲的孩子一樣。

    崔潤山就看着她笑,李彎月叫他生生看的笑不出來,咳了一聲:“我等找大媽一起去知青站。”

    “下午放工後再去找大媽。”崔潤山說。

    家裏掛鐘“當”一聲,春麥在屋裏喊:“爹,上工了,不上工我哥喫不上飯了。”

    春麥總嫌石頭喫的多,說得給石頭拘着飯量,別把家喫空了。

    “上工去吧。”李彎月推推崔潤山,有春麥在,比李建軍那個大隊長管的都嚴。

    崔潤山無奈地往屋裏瞅了眼,春麥在門後面探出腦袋,往外瞅呢。

    崔潤山走了,李彎月進來把春麥的臉揉來揉去,“囊。”春麥含糊地喊。

    “你啊,小管家婆,眼神真好。”李彎月說她。

    春麥好不容易救出自己的臉:“娘,我眼好使着呢。”

    李彎月沒話說了。

    ……

    柳生生起早去了鎮上供銷社,扯了布回來,又找了村裏一個有縫紉機的,給了人家三塊錢,做出了衣服。

    李保國給她的十塊錢裏頭,還卷着布票。又不是她要的,李保國給的,柳生生就用了。

    回到知青站,一個人沒有,柳生生換上新衣服,又戴上了綢子頭花,轉了好幾圈,就聽到哭聲。

    “胡蘭,別哭了,她們就是舌頭長,隊長都沒說你偷!你要氣不過,我替你拔了柳生生的舌頭!”李麗娟陪着馬胡蘭回了知青站。

    她們剛到地頭,村裏婦女就過去問馬胡蘭,爲啥偷柳生生的哈喇油。

    “馬同志,送你去公安局,你都沒話說。”

    “可不是嗎,咱村從沒出過偷兒,俺得回家看看,家裏少什麼東西沒。馬同志你快着點送回去,俺就不追究了。”

    連馬桂香都想起了自己那隻雞:“馬同志,俺家的蘆花雞也是你偷的?你可真行,雞毛都沒給俺留一根。”

    “這麼說來,俺家那回沒了兩毛錢,虎子死活不承認拿了,俺家男人打他抽斷了一根荊條。馬同志,兩毛錢也是你偷的?”

    馬胡蘭不停地說不是,可沒用,婦女們都把自己家沒的東西,算到了她頭上,說馬胡蘭是慣偷兒。

    馬胡蘭實在受不了,轉身就跑了,李麗娟追上她,陪她回了知青站。

    “麗娟,我該咋辦?”馬胡蘭覺着天都要塌了,再這樣下去,她名聲都沒了。

    “等風頭過去就好了,胡蘭。”李麗娟也沒好辦法。

    柳生生倚在門框上,“呦,太陽打西邊出來了,這不上工的還成串了!”

    她要去當會計了,能出的氣,她就痛快出了。

    馬胡蘭上去就推了柳生生一把,把柳生生推的差點摔在地上,她用手一撐,手擦破了。

    “馬胡蘭,我的新衣服髒了你賠的起嗎?”柳生生生氣地喊。

    “你能賠我的名聲,我就賠你的破衣裳,砸鍋賣鐵我也賠!”馬胡蘭恨死柳生生了,撕破臉也不解恨。

    “還砸鍋賣鐵,鍋是村裏的,是你馬胡蘭的?你還真是個偷兒,啥東西都敢劃拉到自己口袋裏。”柳生生極盡挖苦之能事。

    “你!”馬胡蘭說不過,又要打柳生生。

    “打人了,大家看看打人了!”柳生生把臉遞到馬胡蘭面前,叫她打。

    李麗娟使勁拉着馬胡蘭:“胡蘭,你打她,就着了她的道。”

    “放開,我豁出去了,就是去勞改,我也得打她!”馬胡蘭氣得啥都不想了,大不了一命賠一命,她就不能叫柳生生得意。

    “胡蘭,你聽我說。”李麗娟也不知道哪來的力氣,一把將馬胡蘭扯進屋,砰噹着柳生生關上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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