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觸即發的緊張氣氛中,甚平和多裏安對視片刻,沒有選擇直接動手,而是沉聲道。
“泰格大哥已經離開這個國家,去大海上冒險了。”
“這樣啊……”
少年時的記憶從多裏安腦海中閃過。
【如果沒有要來挑戰的人,那就由我管理魚人街!!】
一次次的上前挑戰,一次次的被打倒在地直至再也站不起來。
【我是泰格!!手下由我來保護!!!】
曾以爲會銘記一生的懊惱和不甘,現在也只剩下淡淡的懷念。
“泰格那個傢伙,也走上這條道路了。”
“別把泰格大哥和你相提並論……!你這人渣……怎麼還敢出現在這裏……!”
以三股叉的叉尾爲中心,堅硬的石質地面綻開道道裂紋,甚平壓抑着隱隱的怒火。
“如你所願,多裏安,我來驅逐你了,快滾出魚人島吧!”
“甚平老大?!”
聞聽消息趕來,圍在兩人周圍,越聚越多的魚人們騷動起來。
“就這麼放他走嗎?!太便宜這個混蛋了!”
“讓我們好好教訓他一頓吧!!甚平老大!!”
置越發險惡的氛圍於不顧,喧鬧的鼓譟聲中,多裏安只是認真看着甚平。
“這麼來說,現在魚人街的首領是你了。”
多裏安轉了轉脖子,發出‘咔咔’的聲響。
“甚平……老大?”
“照我說的做!!多裏安!!”
“恐怕現在不行,甚平,離開魚人島之前,我還有一場架要打。”
會錯了意的甚平皺緊眉頭。
“到了現在這個時候,多裏安,你還想要成爲魚人街的首領嗎?!”
“說什麼夢話!!怎麼可能有人認你當老大!!”
“別和他多說了!甚平老大!!既然這個混蛋不想走,就把他埋在這裏吧!!”
“……”
多裏安環視四周,那些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都帶着相同的情緒,他回過頭來。
“不,你想錯了,甚平,我要挑戰的不是一個人,而是所有人,不是魚人街的首領,而是空手道和柔術的師範。”
甚平表情一怔。
“你說什麼——”
“我要挑戰的是——魚人的空手道和柔術。”
……
伊路西亞王國,港口附近華麗的莊園別墅已經被夷爲平地。
二十分鐘前,堂吉訶德家族聚餐的過程中,穿着風衣的奇怪松鼠闖了進來。
接下來發生的一切宛如一場噩夢,毫無反抗之力的,橫行西海的堂吉訶德家族成員一個接一個的消失不見。
嘭!!
一道身影從天上掉落下來,身上的粉紅羽毛大衣殘破不堪,狼狽的在地上翻滾了幾圈。
下一瞬間,多弗朗明哥手掌極力後伸,握緊一根飛速伸回的粗大線柱,全力向前擊出。
“超擊絞鞭!!!”
轟隆隆隆!!!
一擊過後,一道整齊的切口延伸到視野盡頭。
緊接着,來不及喘息的多弗朗明哥將手臂揮向側後,放射出數百上千條堅韌的透明絲線,細密的蜘蛛網瞬間豎立在身前。
“蛛網牆!!!”
……
無聲的環境寂靜如死。
“……多裏安……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狂風般的眉毛和鬢角微微抖動,下顎兩顆巨大的犬齒咬動的‘嘎吱’作響,甚平低沉的聲音散發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危險氣息。
“從這裏開始,就沒有認輸這個選項了。”
“沒錯,應該就在那個方向,魚人街的、我們的聖地——魚人空手道館……”
多裏安側過頭去,澄澈的目光穿透了眼前的人羣,望向視線難及的遙遠之處,同時如此迴應他道。
“我很清楚我要做什麼。”
“——我要踢館,甚平。”
……
讓人震驚失語的消息飛快的傳播,彷彿一道巨大的浪潮橫掃魚人島全島。
“喂!早上發生的事情你聽說了嗎?”
珊瑚之丘,魚人島東南的繁華港鎮,走在街上的魚人和人魚們議論紛紛。
與此同時,就在一旁路邊的貝殼長椅上休憩,讓路過的人們避之不及的一夥人也得到了消息。
“紐~!聽說了嗎!阿龍!那個多裏安……”
留着多束看上去如同五角海星的銀灰頭髮,喇叭一樣的嘴巴開開合合,外表憨厚的【章魚魚人】小八唾沫橫飛。
“這下他死定了!!”
“……”
淺紫色皮膚,尖利的長鼻子呈鋸齒狀,【鋸齒鯊魚人】惡龍反常的沉默不語,多年前的一幕至今讓他記憶猶新。
【怎麼可能會因爲沒錢而餓肚子?!你這傢伙!跟我來!只要撕開包裝袋就能拿到的食物,這裏不到處都是嗎?】
“小八。”
“阿龍?”
“在過去,他可是一直狩獵那些下等種族海賊們,將他們作爲食物生存着……”
“即使在這種絕境中,我也無法想象他死掉的樣子!”
……
多弗朗明哥倒在地上,紅色墨鏡甩到一旁,被塔塔托特的腳步碾得粉碎,他踏上多弗朗明哥的胸膛,聽着他切齒的憤怒。
“你到底是誰?!爲什麼要對堂吉訶德家族出手?!!”
“充滿怒火和野心的眼神,多弗朗明哥,和那些被馴養在瑪麗喬亞的傢伙相比,我喜歡你多一些。”
塔塔托特輕輕俯下身子,與多弗朗明哥雙眼對視。
“但是,多弗朗明哥,只是如此而已?這種程度還派不上用場,你還沒有展示出能活下去的價值。”
“呋呋呋呋呋呋……!!”
多弗朗明哥的額頭上賁起一道道青筋。
“你在開什麼玩笑!!我怎麼可能會死在這裏?!!”
“空道!!!”
多弗朗明哥突然暴起,猛地雙手用力抓住塔塔托特,肉眼不可見的細線連接着天上的雲朵,拉着兩人飛速上升。
高空上,兩條鋒利的黑線從他的褲管中伸出,連結至雙腳腳跟,形成兩把鋒銳至極的線鋸,他雙腿用力的下劃。
“死亡雙重線鋸!!!”
他的下方,塔塔托特平靜的看着這一切,隨即如幻影一般消逝。
“那就掙扎吧,多弗朗明哥,即使是徒勞無功的努力,我也樂於欣賞。”
……
海之森。
位於魚人街東北方的海底森林,海里的沉船順着潮水的流動彙集於此,陽樹夏娃的光芒下,魚羣與鯨魚遊曳覓食,千姿百態的美麗珊瑚生長在這裏。
宏偉滄桑的海底遺蹟同樣靜靜沉睡於此,它上一次甦醒還要追溯到數百年前。
那個時代的人們,有幸見證那一位究極的武人於此披荊斬棘,開創武道。
此時此刻,跨越數百年的時光,熾熱的血液再一次浸潤了細膩的白沙,鬥獸場一樣的巨大空間座無虛席。
震驚、憤怒、疑惑、茫然,還有……越來越多的……期待。
面對着四面八方情緒不一的目光,沐浴鮮血的男人堅如磐石的屹立場中。
“咳咳咳咳……!我……始終認爲……以拳會友乃是友好之道,咳咳咳咳……!”
魚人空手道師範,【大紅鯛魚魚人】【百段】哈庫口中咳血,渾身無力地躺倒在地。
“在你的拳頭上,我已經清楚感受到你的意志,咳咳咳咳……!多裏安……我很榮幸能在這裏敗給你。”
不眠不休的日夜輪轉,跨越無數重難關,眼前只剩最後一道屏障。
“……”
記憶裏那個時刻灼燒在憤怒中的身影,與眼前這個沉靜堅毅的男人始終無法重合。
“魚人空手道【免許皆傳】——”
五味雜陳的心情讓人心情恍惚,但這些都已經無關緊要,轉瞬拋去一切雜念,甚平神色肅穆的擡手示意。
“甚平。”
“多裏安流——”
微微屈膝的左腿立定,右腳在地上劃出一道弧線,左手翻掌前探,右手握拳收在身側。
“魚人血鬥術。”
急促的喘息平復,多裏安目光灼灼。
“……敬請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