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了,同齡人是什麼意思?即使年紀一樣,我也不認爲他們是我的同齡人。”
“你說得沒錯……可是……雖然既不溫柔也不正確,但現實世界就是這樣的,唉……”
平冢靜不知說什麼好,只能長長地嘆息一聲。
“對不起,這也是不得已的……”
嘩啦~
波魯薩利諾翻過手中的報紙,輕輕抖了一抖。
卡莉娜則把右手平伸到身前,娜美、伊拉、諾琪高接連把手放上去,她擡起頭來,用澄澈的大眼睛直視着平冢靜。
“正因爲我不這樣做,我才能遇到我的夥伴。”
“……”
話說到這個份上,平冢靜也有些死心了。
“這些話本不該由我來說,也不該現在就說,但是——”
她接下來的話語速加快,彷彿想把停留在嘴邊的事物快點丟出來。
“只是單純的【好好相處】如何?不需要成爲好朋友,不跟大家爲敵,也不遠離大家,抱持公事公辦的心態彼此相安無事。”
一口氣說完,平冢靜頓了一下。
“只是如此的話……能不能辦到?”
“這不是什麼難事,但只圖表面上的和氣,說到底也只是虛僞、猜疑和欺騙罷了。”
這話並沒有出自在場任何一個人的口中,而是從門口像冰雹一樣硬生生砸了過來。
“這是人類適應社會的方法。”
平冢靜把目光轉向徑自走過來,宛若高嶺之花般的凜冽身影。
“還有,雪之下,現在還是上課時間吧,無故逃課的話,可是會被我在升學的審查資料中減分喔……”
“平冢老師,”雪之下言辭犀利。
“我可是接受了委託纔會照顧她們,老師你也應該考慮一下連帶責任的問題。”
“嗚咕……”
“哦喲喲~時間過得好快啊……現在已經是第三節課的時間了嗎?感覺好像什麼事情都沒做,一上午的時間就這麼過去了。”
一道感嘆的聲音突然插了進來,放下恰好看完的《讀賣新聞》,一旁的波魯薩利諾擡頭看了看掛在牆上的鐘表。
“再響過……我算算……三次鈴後,午休的時候記得回到這裏,好了,現在解散——”
“明白!!”
“撤退!!”
眨眼的時間,四個小女孩已經奔出辦公室的門口,溜得無影無蹤。
“等等……”
縱使以平冢靜苦練格鬥技的反應能力,伸出手去的時候,也只是撈了個寂寞。
“波魯薩利諾老師。”
她的語氣有些怪責。
“……”
波魯薩利諾的目光從門口收回來,語氣淡淡的說道。
“平冢老師,你沒察覺到嗎?剛纔的氣氛已經很危險了,爲了師道尊嚴考慮,【大家】這個詞還是不要輕易說出口比較好。”
“咦?什麼意思?”
“平冢老師,在我看來,她們不是弱者,倒不如說,她們纔是強大的那一方。”
雪之下低垂下視線,聲音平靜卻有力。
“那就讓侍奉社來解決這個問題如何?”
波魯薩利諾把目光轉到雪之下的身上。
“恕我拒絕,”雪之下冷冷地迴應,繼而說明道,“侍奉社只接受真正需要幫助的人委託,娜美和伊拉她們明顯不在這個範疇裏。”
“或許吧,以她們幾個的態度來看,到時候受傷害的大概率也不會是她們。”
波魯薩利諾此時的語氣讓人捉摸不定。
“雪之下,你們一起住了好幾天了,以你的觀察能力,應該能看出什麼吧?”
“確實……她們擁有我沒有的東西……”
雪之下如此低喃,雖然她的聲音很小,話中卻蘊含豐富的感情。
她將目光投向空無一物的地方,宛如凝視着耀眼的事物。
“毫不掩飾……毫不吝惜……爲了能不斷前進,讓自己與別人激烈地碰撞……”
如果有人能秉持這種違反生物性的態度生活,那當然會相當耀眼。
“和她們相比,我只是站在那裏無法動彈,內心深處或許還期望着有人能伸出手來,爲什麼……自己沒有呢……”
意識到的時候,一瞬間陌生的感情溢出心扉,憧憬,不,還要更加的晦暗深沉,應該說是嫉妒吧。
在這幾天的時間裏,隨着時間的流逝,跟她們同住在一個屋檐下的雪之下,在態度上反而變得有些若即若離。
“雪之下……”
事到如今,連平冢靜也無法分清當初的決定是對是錯。
她的嘴角泛起五味雜陳的笑容。
“可是,就這樣繼續下去,她們一定會碰得頭破血流的。”
“哦喲喲,這可說不好呢——”
波魯薩利諾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潤潤嗓子,繼而道。
“究竟誰更堅硬,不實際碰撞一番是無法得出結論的,最後的結局,說不定是日本的教育體制就此崩潰呢。”
該說是幽默詼諧好呢,還是荒誕滑稽好呢,總之,波魯薩利諾的一番話成功地攪散了空氣中沉重的氛圍。
“所以說,爲了像我們這樣的廣大教師羣體不至於集體失業導致社會動盪,最終引發第三次世界大戰,我覺得還是不要讓她們再回去爲好。”
放下茶杯後,他做出瞭如上的結論。
“中間的過程呢?劇情發展也太跳躍了吧!這是哪裏來的三流幻想小說爛尾了嗎?”
鬆開蹙緊的眉頭,平冢靜順勢吐槽。
“平冢老師,現實往往比小說更誇張喲~”
波魯薩利諾笑眯眯地說道。
“反正,如果有誰敢讓我白乾活又不付錢的話,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會幹出什麼來。”
還有一個星期的時間,就是發工資的日子了,島國政權起碼要撐到那個時候纔行——爲了世界和平。
“那麼,接下來怎麼辦?”
平冢靜無奈地嘆了口氣。
“小學的老師一會兒就到了,只能老老實實地道歉了。”
她捂着腦袋小聲嘟噥起來,一副麻煩的不得了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