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魔拉微微屈膝,上半身緊繃,手在腿上綁着的匕首旁若即若離。
瞭解卡魔拉的人,絕不會懷疑,後方的人接近且出手的瞬間,卡魔拉拔出匕首,後發制人。
然而……
接近的人與卡魔拉擦肩而過。
沒有出手。
“……應該是跑步者。”
從對方的衣着,卡魔拉判斷。
“有病吧,跑個步而已,這麼快,這麼拼命?”
卡魔拉嘟囔。
其實她很清楚,有病的人是她。
疑神疑鬼,總覺得誰都是殺手。
一直接受滅霸的命令,被稱爲宇宙最危險的女人,卡魔拉手上其實沾滿了無辜者的鮮血。
“我只是遵從命令。”
“沒得選擇。”
“呆在滅霸身邊,是爲了找到他的弱點,殺死他。”
儘管用這些理由說服自己,卡魔拉仍然無數次從噩夢中醒來。
噩夢中,他的父母、還有哪些死在她手上的人,質問她。
爲什麼要這麼做?!
“值得嗎?”
不知從何時開始,卡魔拉開始在內心這麼問自己。
值得嗎?
現在的她,根本沒辦法問心無愧地給出答案。
她,覺得自己快要崩潰了。
故意讓星爵挾持自己,除了既是救人,也是救己。
只是沒想到,路上索爾發生狀況導致目的地發生了改變。
她跟着一起來到了阿斯加德,然後好像所有人都忘記了她。
卡魔拉樂得如此。
她像個透明人,在阿斯加德生活了幾天,然後跟着星爵來到薩卡星。
“不怕我逃走嗎?”
卡魔拉問星爵。
“爲什麼要逃?”星爵眨眨眼,說道:“沒人把你當犯人,想去哪兒就去哪兒。”
說完,星爵旋即投入工作,而卡魔拉則在薩卡星閒逛。
很快變得無聊。
說來可笑,卡魔拉已經無法適應普通人的生活,就像許多從戰場上退役,患上創傷後應激障礙的士兵——順帶一提,超過三分之一的PTSD患者症狀慢性化而終生不愈。
“嘿。”
就在卡魔拉心裏壓抑得厲害時,她聽到一聲招呼。
“誰?!”
聲音有點熟悉的。
但,在這顆陌生的星球上,
她,
有朋友嗎?
確切的說,這個世界上,
她,
有朋友嗎?
通常問過自己這種問題的人,內心是孤獨,以及悲哀的。
卡魔拉警惕地回頭,看到了笑盈盈的瓦爾基里。
“這個女人……不對勁。”
卡魔拉能感覺到。
不是敵意。
但若要說友好,那眼神又太過。
“是你。”
“怎麼,很意外?”
經常去酒吧的人,多半知道瓦爾基里在幹什麼。那表情,就像準備搭訕美女的男人。
男人換成了女人,而被搭訕的依舊是女人而已。
潔白的百合花,正慢慢盛開。
“有點。”
卡魔拉說。其實她就比瓦爾基里提前回來一天多一點。而她在阿斯加德當透明人的日子裏,瓦爾基里音訊全無。
“好吧,抱歉。”
瓦爾基里笑着說。
“爲什麼?”卡魔拉問。
“什麼?”
瓦爾基里不太明白卡魔拉的意思。
“我的意思是,爲什麼說抱歉,你做了什麼對不起我的事嗎?”卡魔拉說。
“讓你一個人孤零零呆在仙宮,就是我的錯。”
瓦爾基里說:“我很清楚,那個地方看似金碧輝煌,其實冷冰冰。所有人都是王權下的犧牲品,奉獻、犧牲……只是他們爲了維護統治的虛假口號。”
女武神軍團全軍覆沒,可是女武神的家人們還在。
這些年,瓦爾基里賺到的錢,除了喫飽,剩下的錢只有兩個用處:
一,用酒精麻醉自己,不醉的話,她根本睡不着。睡着了,又被同樣的噩夢所糾纏。
有的人,活着就是一種痛苦。
然而活着,是種本能。
沒有人願意輕易放棄希望,哪怕渺茫。
二,資助女武神軍團的遺孤。
這是瓦爾基里永遠無法原諒奧丁的地方。
我們爲你灑盡了最後一滴血。
忠誠,換來的卻是,連我們的家人都沒被照顧好。
“我習慣了。”
卡魔拉說。
真的是這樣嗎……卡魔拉自己也不清楚。或許不僅是別人在疏遠她,她自己也在疏遠別人。
“我如果活得太好,怎麼對得起那些失去的人。”
卡魔拉的潛意識裏有這樣的想法。
“走吧,我帶你去個地方。”
瓦爾基里一邊說着,一邊走。
“哪裏?”
卡魔拉嘴裏問,腳下卻不由自主地跟着瓦爾基里。
瓦爾基里去的地方,越來越偏僻。
最後來到一道高牆下。
牆體,白色的,沒有任何塗鴉。
很乾淨。
瓦爾基里推開一扇門。
門的顏色也是白色,和高牆完美貼合。如果沒有人告知,僅用肉眼幾乎不可能察覺到門的存在。
推開門。
“女士優先。”
瓦爾基里做了個“請”在姿勢。
然後自個先走進去。
谷</span>“……”卡魔拉。
好吧,嚴格說起來,瓦爾基里也是女士。
瓦爾基里這麼說,這麼做,其實並不矛盾,因爲門後是垃圾區。你不知道門後可能存在什麼危險。
可能是來自薩卡星或其他宇宙的猛獸,也是能意外發現門的存在,在門後守株待兔的罪犯。
沒人,沒野獸,沒陷阱……不過瓦爾基里並不認爲自己的警惕和謹慎是多餘的。在這種危險的地方,一次失誤可能就會要了你的命。
“來這裏幹什麼?”
聞着垃圾的臭味,卡魔拉微微皺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