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盆冷水澆在特里頭上。特里手舞足蹈着醒過來。

    “我@¥%*&……”

    暴怒,出口成髒——特里的反應,很正常。他的酒意還在。

    “特里。”一個沉穩的聲音。

    特里這才注意到屋中還有人。

    沒人的話,誰潑的水?!

    特里頓時酒醒了大半,雙手撐着扶手,坐直了身體,這樣顯得比較……鄭重。

    不是特里有禮貌,而是面對黑洞洞槍口時,大部分人是比較剋制和慎重的。

    特里認得那把槍。那是他的槍,今天回來後,他好像隨手放進抽屜,彈夾是滿的。

    他也認得持槍的人。

    傑洛特。

    特里見過傑洛特很多,或是面對面經過,或是遠遠看到他。

    所以特里討厭傑洛特,非常討厭。

    有人喧譁如小丑,也沒人注目。

    有人安靜地站着,照樣矚目。

    更何況在穀倉,他和傑洛特有過一次小小的衝突。

    “是你!傑洛特你想幹什麼,這是我的房車,你這是在犯罪。”特里強自鎮定。

    “噗嗤!”

    審問的時候下,傑洛特是比較嚴肅的,除非忍不住。

    犯罪?

    從特里嘴裏說出這樣的話,多麼可笑。

    傑洛特收斂笑容,“特里,你應該知道我爲什麼而來,今晚還有其他人要拜訪,不要裝傻浪費我的時間。”

    “我問。”傑洛特語氣平靜,卻帶着不容置喙,“你答。”

    特里沉默了一下,說:“我是瑪雅幫的人。”

    “我知道。”傑洛特說。

    “不,你不知道,你根本不知道瑪雅幫代表着什麼。”特里語氣中帶着一絲急躁。

    “代表什麼?不管瑪雅幫代表着什麼,我知道他們救不了你。你猜,如果你死在這裏,屍體多久纔會被發現。”傑洛特說。

    特里沉默。假如他死在房車裏,大概只有等屍體發出臭味,被附近流浪漢聞到纔會被發現。而流浪漢不會報警,他們只會搬走每一件值錢或不值錢的東西。

    “好了,廢話不多說,第一個問題:去利爪餐廳賣藥,是你的主意,還是瑪雅幫?不要說謊,我看得出來。”

    “傑弗瑞。”特里說了個名字。

    從特里口中得知,瑪雅幫的創始人有兩個:大家長達內爾·圖諾克和費力佩·雷耶斯。

    達內爾死於一次槍戰。

    費力佩成爲大家長。、

    傑弗瑞是達內爾的兒子,也是費力佩的繼子。

    費力佩好福氣啊。大哥一死,事業、家庭兩豐收。

    傑洛特又問了一些瑪雅幫的情報。特里只是個外圍跑腿的,情報知道得不多,但對傑洛特來說,夠了。他不是警察,不需要呈堂證供。

    “對了,最後一個問題,你打了喬治吧,那隻手?”

    “額。”特里臉色變得難看。

    慢慢地他伸出右手。

    傑洛特從桌子底下找到一本就雜誌,封面女郎可能皮膚過敏吧,居然不穿衣服。

    捲成一圈,遞給特里,說道:“咬住,咬緊牙關。”

    特里露出恐懼的表情,“不要,不要,我錯了,我錯了。”

    傑洛特朝特里掌心開了一槍。

    砰!

    “原諒你了。”傑洛特說,“希望瑪雅幫像我這麼好說話……”

    特里咬着雜誌,發出嗚嗚的聲音,眼淚鼻涕橫流。

    過了好一會兒,特里才緩過來。他從牀底下拉出一個箱子,裏面有消毒藥水、紗布。

    幸好子彈直接貫穿手掌。

    特里咬着牙簡單處理了一下傷口,收拾東西準備跑路。

    假如有人知道他出賣了瑪雅幫的情報,那些人絕不會像傑洛特那麼“好說話”。

    後果很嚴重。

    可是特里有得選擇嗎?

    他是個賣藥的,擅長察言觀色。看得出來,傑洛特握槍的手很穩,眼神淡定。

    老手,狠角色——這是特里的判斷。

    特里自認爲不是英雄好漢,所以,在托盤而出和嚴刑拷問後再說,特里從心地選擇了前者。

    小人物自有其生存之道。特里跑路的同時,傑洛特來到了瑪雅幫。

    瑪雅幫不是本地人,他們租了個大倉庫作爲據點。

    倉庫前是個停車棚,停着一溜各式酷炫的摩托車。

    外面擺着各種廢棄零件。

    確實有摩托車俱樂部的樣子。

    對於傑洛特來說,潛入這樣的倉庫,不比潛入特里的破房車難。

    沒過多久。

    傑洛特找到了費力佩的房間。他和老婆睡一個房間。

    傑洛特在費力佩老婆脖子上按了一下,後者腦袋一歪,睡得像死過去了。

    打開牀頭燈。

    傑洛特坐在椅子上,靜靜地等待費力佩醒來。

    很多人有過這麼一種經歷:你在睡覺,有人進入你的房間,站在你的牀邊,你有所感覺。

    費力佩是個警醒、謹慎的罪犯,內心極度缺乏安全感,比一般人睡得不安穩。

    費力佩睜開眼睛。

    “燈忘了關?”他心想,目光瞥到一個人坐在椅子上。

    牀頭燈瓦數低,加上視力老化,費力佩看不清那人的臉。

    費力佩沒有做出過激的舉動。

    他緩緩撐起,半坐在牀頭。

    “你好,雷耶斯先生。”那人開口說話。

    年輕的聲音……費力佩想着,沉吟道:

    “年輕人,半夜闖進別人的房間可不是一件禮貌的事。”

    “哦,那還真是抱歉。”傑洛特說,“不過我是個急性子的人,不想把事情留過夜。”

    “如果枕頭底下的槍能給你安全感。我不介意你拿出來。”傑洛特說。

    表面若無其事,實際上不動聲色把手伸到枕頭底下的費力佩一僵。

    傑洛特感嘆道:“這一點你們黑澀會和我們有點像呢。不知道敵人會從哪裏冒出來,不得不抱着武器睡覺。”

    這話說得沒毛病,溫徹斯特一族的人本身就是武器。

    費力佩看了一眼身邊的妻子,如果是平常,妻子早應該醒了。

    傑洛特道:“抱歉,爲了讓談話順利一點,讓你妻子睡得更熟一點,不會有事。”

    費力佩心中當然既憤怒,又無力。命被人捏在手裏的情況不是第一次,可是無論經歷多少次,這種情況很難談得上適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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