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自己的饞嘴買單的他,不得不自力更生地朝着契約感應到的,宮野明美所在的位置飛去。
將近凌晨,變成小蝙蝠的橘良倒立在宮野明美所居住的公寓窗臺下。
他默默地被迫聽完了整場搶劫計劃複習。
等宮野明美送合謀的幾人離開,橘良站的身子都有點發僵。
小蝙蝠抖動了兩下翅膀,活動了活動。
他撲棱着小翅膀飛進客廳裏,輕飄飄地落在了沙發上,變成了個年輕人類。
宮野明美剛剛合上了門一轉身,就從玄關處一眼望見了跌坐在沙發上,翅膀都還沒合攏的魔鬼。
那個渾身散發着強大妖邪氣息,常常在午夜夢迴時讓她從夢中驚醒的可怕的身影。
此時,真真切切的……就這樣猝不及防的出現在了她的眼前。
在那個她永生難忘的傍晚,這個詭異而神祕的來客,曾輕笑着說要簽訂奪走她靈魂的契約。
靈魂,明明是虛無縹緲的東西。
可是在那個自稱魔鬼的橘良這樣說時,宮野明美陡然間感覺到了深深的恐懼。
那是來自內心深處,不爲精神所控制的,直覺般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恐懼。
這恐懼強烈到每次她在夢裏夢見那個傍晚,都會在這種驚恐中猝然驚醒,久久不安。
“嗯......好久不見?”
着急到嘴的蒜香雞肉飛走的橘良,本來正低着頭整理自己好久沒用,被風吹的凌亂的翅膀。
有點小強迫症的魔鬼先生擺弄起羽翼沒完沒了了起來。
不曾想,他一擡頭就看見自己惦記的儲備糧,一臉複雜的盯着自己不說話。
“咳。”橘良在散發着濃濃炸雞香味的儲備糧沉默地凝視下。
他突然覺得自己這火急火燎,一副餓死鬼投胎的樣子很沒出息。
橘良欲蓋彌彰地鬆開了扒拉着翅膀的手。
他狀似渾不在意契約一般,遮掩似地翹起了二郎腿。
爲了緩解尷尬,機智的魔鬼先生,決定打個招呼,“嗯......早上好?”
這一幕看在有着巨大心理陰影的宮野明美眼裏,並不是凌晨,尷尬的無害寒暄。
早就成爲日夜折磨着她的夢魘的魔鬼,旁若無人地降臨在她的面前。
微笑着的魔鬼此時在宮野明美看來,無異於踩着零點的鐘聲,無情地嬉笑着前來,收割她生命的死神。
“抱歉,我不想交出我的靈魂。”宮野明美根本沒有心情去迴應,魔鬼先生彷彿進餐前對獵物愚弄般的問好。
這段時間來,她一直爲橘良所說的契約、組織的壓迫、搶劫案的策劃和準備而殫精竭慮。
宮野明美很是疲憊,更何況此時早已是深夜。
然而,橘良的出現使她的腦海裏一下就拉響了警報。
睏倦和疲憊頃刻間消散不見,取而代之的是高度的警惕和緊張。
魔鬼先生趕了大半夜路,自從來到了這個世界,除了一趟趟抱金幣回家,從來沒有如此積極過。
他只覺得腦子都木了一下。
爲什麼......?爲什麼?
炸雞、幾十年都沒喫到過的炸雞,還是蒜香味的.......
他心心念唸了這麼久的炸雞........
就、這麼沒了??
一時間,巨大得悲傷和失落感籠罩了饞嘴了幾十年的魔鬼崽崽。
這刺激太大,難過得他差點沒忍住蹦出淚來。
非要說的話,大概是野了一晚上回家發現,自己被宿主遺棄了的系統的悲傷和不可置信的十倍那麼大吧。
魔鬼先生變成幼年體以後情緒波動較之從前格外鮮明。
橘良十分不解,他明明說的那麼明白了啊。
變成了幼崽以後,情緒格外脆弱的魔鬼先生,強忍住想哭的衝動。
他努力冷靜地問道,“爲什麼啊?你明明知道,他們不會放過你的。一樣是死啊!”
明明極力掩飾,還是帶出了一絲哭腔的饞嘴魔鬼是屑。
搞什麼啊,不就是喫不上飯嗎?
以前差點餓死的日子還少嗎,多少次還差點被別的惡鬼喫掉,怎麼這點挫折現在都受不了了?
橘良啊橘良,你怎麼越活越回去了。
橘良對自己一副沒出息的模樣極其看不上眼。
他分外用力地吸了吸鼻子,平復着自己內心莫名其妙,突然炸棚的難過。
而宮野明美看到的則是,魔鬼在被她直言拒絕之後,惱羞成怒。
顯然是在強忍着被杵逆地不悅,想要在使用暴力前最後給她一個機會。
她深吸了一口氣,努力鎮定道,“人類就是這樣貪心的生物吶,不到最後一刻絕不死心。”
宮野明美還故作輕鬆地笑了笑,試圖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麼害怕。
“您都等了這麼久了,不如再給我一天時間決定怎麼樣?”
聽到噴香的儲備糧這麼說,失而復得既視感的橘良,險些哭出來。
憋淚憋得他眼圈都紅了。
你早說啊,早說只是要猶豫嘛!
嗚,嚇死魔鬼了。
於是,有被安慰到的橘良,雖然有些不滿她的拖延,但也勉勉強強地表示了理解。
宮野明美緊張的攥緊了拳頭,等待命運的宣判。
她她忐忑地望着分外年輕的魔鬼。
只見神祕莫測的男人,不悅地輕哼一聲,“只有一天。”
說完,他的翅膀微微,伸開輕顫了一下便消失不見了。
魔鬼先生的心情,如同過山車般跌宕起伏。
他從宮野明美的公寓離開後,就飛快地撲棱着小翅膀往米花町飛去。
他一路撲騰一路回憶着剛纔的憋屈,越想越覺得不開心。
從窗戶裏飛撲進臥室的橘良,一頭扎進前幾天從主宅搬回家,還沒來的及整理的亮閃閃裏。
啊…安心了好多……
折騰了一夜,身心俱疲的魔鬼先生,變成了小蝙蝠鑽進藏品裏,慢慢昏睡過去前,這樣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