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橘良不喜歡太頻繁的失去,抵抗不了時間和更迭的他索性懶得獲得。

    寂寞。

    這是彷彿與他生而相伴,長在了骨子的東西,剝不掉了。

    就像他在殺死橘舟之前,巨龍眨動着那雙黃澄澄的眼眸,篤定地說着的那樣。

    “良崽——”

    “就算你恨不得我去死……你也不能殺掉我——”

    “我們——必須靠彼此維繫,才能活下去……”

    “這是——長生種的詛咒。”

    這是……無法擺脫的永寂。

    成年的長生種早就習慣了獨自謹慎的存活,哪怕是遇見,它們也沒有辦法對非我族類的長生種交付心扉。

    可是對於還活着的他們而言,哪怕是成爲永恆的敵人,都是一種幸運。

    因爲閉目沉眠,滄海桑田,再度醒來,蒼茫世間總算是還有熟稔。

    但是——

    橘良沒這麼幸運。

    哪怕是敵人,他都沒有能夠一直記住的存在。

    爲了活下去,他的記憶已經成了沒有底封的沙漏,什麼也記不住。

    。

    成爲了橘氏集團二少爺是橘良不曾設想到的事情,不過這場意料之外的經歷倒也是異常的不錯。

    橘良挺喜歡這種有人陪的感覺,但是也經歷過溫情的橘良清晰地知曉着一件事情,這些……都只是泡沫而已。

    橘良,註定只能獨自一人。

    沉浸是件有意思的體驗。

    但是……如果危及到自身……

    這對於所有的慾望和執念只剩下了活下去的魔鬼先生而言……

    就是一件代價有些高昂的事情了……

    “無聊?”

    橘涼介敏銳地察覺到橘良情緒有異,他放下了手裏良崽強塞的酸奶,有點擔心的制止了橘良不住地捏薯片的手。

    “那——良良你有沒有什麼想做的事情?”

    橘涼介語氣和緩溫柔了下來,“我這幾天的工作就是陪着你,你上次還說想喫天守閣那邊的大阪燒,不然我們現在去逛一逛?”

    橘良抿了抿脣,他有點想去。

    橘涼介有點太瞭解他了。

    橘良定了定神,努力屏蔽掉橘良這個身份帶來的便宜哥哥的強烈影響。

    這是糖衣炮彈的,橘良。

    橘良在心裏這樣告誡自己。

    你不能再放任自己當做什麼都沒看見的任性下去了。

    在反覆說服了自己之後,橘良控制住自己不去看身邊的橘涼介。

    橘良沒有說話,他擡頭凝望着對面病棟三樓的某一處病房,彷彿看見了裏面在自在的聊着天的諸伏花梨和安室透。

    那一部分自己,捨棄掉也不會有什麼大影響。

    只要毀掉了系統,橘良下意識摸向了自己的心口。

    魔鬼沒有心。

    但是他們的魂靈蜷縮在肉體的空殼裏,在來到這個世界被迫變成幼崽的時候橘良就感覺到了。

    他沒有變小。

    他只是被另類的封印了。

    所謂成長,不過是步步封印的破除。

    但一次次馬甲的創立伴隨的一次次精神的切割分離,卻又讓復甦的他束手束腳。

    無論是情感,還是實力。

    是徹底割裂,還是索性毀滅?

    現在放棄的話還不會對自己造成什麼大礙,但是如果繼續分割下去……

    由着看起來傻乎乎,實際上也只是個笨蛋的系統牽着自己鼻子走……

    再深入下去,哪怕是小魔鬼都可能沒了能自如地掀翻棋盤,抽身離開的能力了。

    牽扯……拉滯的越來越多了……

    特別是魔鬼先生獲得了那個所謂的任務獎勵之後——那個讓星野拓哉獲得了自己本體相同體質和能力的獎勵,它讓魔鬼先生不妙地感覺到了靈感被牽動割裂的隱約感。

    橘良不知道這一切的背後是爲了什麼,但是隻有活下去一個願望的魔鬼,深切地意識到了一件事情,那就是......也許,差不多已經到了需要結束遊戲,離開的時候了。

    特別是怕疼的小魔鬼這次在火裏被燒了個夠嗆之後。

    橘良想起來了白蘭地。

    他現在應該在乖乖聽自己的話埋伏阿知波研介,這個時候一走了之的話,白蘭地根本不可能反應過來跟上他。

    白蘭地……雖然擁有着超過人類的能力,但那也是削弱了很多倍的之後的。

    只要白蘭地沒有在第一時間反應過來,橘良不用再擔心會被白蘭地或者系統之類的東西找到痕跡。

    他大可以放鬆地一走了之。

    至於諸伏花梨……

    橘良微微低着頭,神色晦暗不明,只要自己單方面切斷意志,她就可以也只能成爲一個普普通通的人類,真正的諸伏花梨。

    真正讓橘良有點顧忌的反而是目前失去記憶,對自己真實身份和能力一無所知的星野拓哉。

    這位,依據系統所說應該是與自己的能力體質別無二致的另一個自己。

    橘良不知道系統0235背後的指使者,目的究竟是爲了什麼。

    但是他知道一旦星野拓哉恢復記憶,在他選擇切斷聯繫離開的同時,作爲另一個自己,星野拓哉絕對不可能善罷甘休被扔掉捨棄。

    “良崽?良崽?”

    橘涼介見橘良遲遲不說話,他有些擔心是不是橘良的傷勢還沒有徹底痊癒,此時又出了什麼差錯。

    “你怎麼了良良?”

    因而橘涼介的語氣不由得有些着急了起來,“你是哪裏不舒服嗎?良良?”

    橘良定了定心神,他朝着已經面露焦急之色的橘涼介露出了一個安撫的笑來,“沒事啦哥哥。”

    “我只是.....”

    橘良笑了笑,說:“我只是有點困了。”

    他想回家裏,好好地睡一覺了。

    .........

    “白蘭地?”

    用過了晚餐,星野拓哉纔跟着拎着提琴盒的白蘭地一路避開各種布控鑽到了決賽的皋月閣外圍的山坡上。

    “怎麼了?”

    由於在視野空曠的地方不便隱蔽身形,這次松田陣平沒有跟來。

    白蘭地選好了合適的位置,他一邊打開了提琴盒,動作熟練地拼裝着槍支一邊隨口應道。

    “你——”

    星野拓哉本來是想問白蘭地此行的原因,不過此時看着那雙湛藍的眼眸染上興奮的色澤,星野拓哉把嘴邊的問題又給嚥了下去。

    “不,沒什麼。”

    白蘭地看了他一眼,懶得追問,他興致勃勃地掏出了手機,給良崽發去了短訊。

    “白蘭地:我到了哦,良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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