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滿是血絲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彷彿要穿透她的眼睛，一直看到她腦海最深處去。
片刻後。
雲落淡淡勾了下脣角，說：“我可以不殺你。”
“……”黑衣人瞳孔一時縮緊，又緩緩放鬆下來。
如果雲落想也不想就答應下來，黑衣人是絕對不會相信的。
他對她的親兒子動了手，要是她不想殺他，那纔是騙人的。
所以，她越是考慮、猶豫，就越是顯得真實可信。
在審問與被審問的過程中，考驗的不止是雙方的實力差距，還有心理與精神上的對抗。
雲落顯然精準地抓住了這一點。
她做出的種種反應，無論是憤怒、冷酷、殘忍還是猶豫，都顯得無比真實。
同樣的，這也是黑衣人希望看見的反應。
只有他覺得真實，他纔會相信。
“好，希望你記住你說過的話！”
黑衣人喘着粗氣，臉色不斷變幻，彷彿承擔着很大的心理壓力，咬着牙說：“堂堂高階武者，總不至於說話不作數！”
雲落不動聲色道：“你可以說了。”
“主子讓我們祕密抓捕武者，帶到暗牢裏，是爲了榨取他們體內的精血和靈力，然後交給主子……”
黑衣人緩緩道：“我們每個月都有固定的任務，要上交多少精血和靈氣丹，完成任務的人可以獲得主子的獎賞，而沒有完成任務的人……”
他忽然打了個寒顫，聲音戛然而止，臉上浮現出一種深深的恐懼。
“沒有完成任務的人，會如何？”
“他們都被投進血槽裏了，就像那些武者一樣……”
黑衣人胸口劇烈起伏，臉上恐懼更深。
明明他也是罪魁禍首之一，甚至還是親自動手的劊子手。
這麼多年來，黑衣人在姬秀靈手下效命，助紂爲虐，不知道害死了多少武者，親手將多少無辜之人投進血槽，親眼看着他們被榨成乾屍……
在這個過程裏，他絲毫不覺得恐懼，也完全不爲那些武者感到同情或憐憫。
就像一個真正的劊子手，冷眼旁觀着他人死亡。
但令人諷刺的是……
當他說到自己的同伴也落到這般下場時，他的恐懼心忽然又復甦了，彷彿終於有了脣亡齒寒、物傷其類的恐慌。
雲落勾起脣角，眼底閃過一絲譏誚的嘲弄。
她很清楚黑衣人的這種心態。
那些被抓進地牢的武者慘死，無法讓黑衣人有半點感覺。
因爲他骨子裏就沒把四國的武者當成人，也從不覺得他們是自己的同類。
就好像普通人殺豬宰羊一樣，就算有些許的不忍，也絕不會有任何的“感同身受”。
但是，如果換成是同伴……那就不一樣了。
同樣是姬秀靈手下的人，看到同伴的慘死，難免會聯想到自己。
於是，恐懼心油然而生。
說到底，這不過就是一種高高在上、事不關己的傲慢。
刀子沒有割在自己身上，自然就不會覺得疼。
“你們每個月上交的任務是多少？”
雲落繼續審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