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太醫連忙扶穩,他小心翼翼地將放大鏡挪到玻璃盞上,一雙不算大的眼睛,愣是瞪得大大的,不敢動。
“天——”
衆人都不知道發生什麼,只見馮太醫瞳孔放大的癱坐在地上,落在玻璃盞的視線上,透着驚恐。
“馮太醫,你看到了什麼?”肖恆忙問。
“那,那血,有,有,有有有——”馮太醫激動的話都說不利索。
肖恆是個急性子,從他手中接過放大鏡就去看,可是他看了好一會兒都沒有發現異常。
“啥都沒有啊。”
蘇若清也跟了過來,他穩穩拿着放大鏡,眼睛一眨不眨地盯了好一會兒,“是黑色的蟲子。”
“蟲子?”肖恆將馮太醫扒拉開,當即佔據了他的位置,俯身盯着放大鏡。
果然,只見放大鏡內,一灘血泊裏好幾個點點在挪動,開始是紅色的,待從血泊離開,就會展露本來面目。
是一隻很小很小的黑色蟲子,即使在放大鏡下,也需要很認真仔細才能發現。
“這,怎麼會變成這樣。”肖恆雖然一直駐守苗疆邊境,自認對苗疆瞭解,可此刻卻發現,原來曾經的自己是多麼的淺薄。
誰能想到,這世上居然會有這麼小的東西,連眼睛都發現不了,此時他更是後怕。
“苗疆的蠱蟲最擅傳播,難怪我軍都是成批成批地倒下,沒想到這麼多年沒交戰,再次交手,他們的蠱術居然達到了如此境地。”
“肖將軍不要自責,若非有郡主的放大鏡,就是老夫也不發現不了,老夫從醫幾十載如此,更何況是您,只是如此一來,此事恐怕難辦。”
“郡主,老夫人記得南越州那次,郡主曾將百姓們體內的蟲子逼出,不知這次可否?”馮太醫臉色凝重又充滿期待。
“上一次是寄生蟲導致,寄生蟲本身對身體的影響不如尋常蠱蟲,只要排出便無大礙,血蠱是應血而生,長在體內原本的東西,就好像心臟一樣,不可隨意排除。”
沈書閒若有所思,“血蠱一旦種上極難除掉,將士們是咱染上的,喝了生水?”
“生水?這其中有什麼道理嗎?男子漢喝點水沒什麼吧,又不是小娘們喝點水都得燒開。”肖恆不解,他們打仗的,哪有那麼多講究。
“肖將軍有所不知,水源乃重中之重,若是在水裏放毒倒好不怕,還能用銀針測出,就怕是水源帶有蟲卵蠱物,一口下去,可是要命的。”
“郡主說的沒錯,當初南越州上萬百姓病倒便是因水源引起的。”馮太醫插話。
“可我們的水都是從城內井裏打上來的,百姓們與將士們喝得是同一處水源,水源的源頭和尾部都有人看守,不可能有問題。”肖恆不解。
“將軍說的沒錯,我們喝得都是一樣的水,百姓沒事,將軍府的人沒事,怎麼偏偏駐守在外的人出事?”說話的是肖恆副將,是這雲城的二號人物。
“那估計,得等把這兩位體內的血蠱逼出來,我們才能知道了。”
沈書閒刷刷寫下一副藥方交給馮太醫,“按此法,煎兩副藥來,分別給他們二人服下。”
“對付血蠱就得猛藥,想要排出來痛苦是肯定的,只是他們若不能排除,將來只會變成一具被吸乾的屍體。”
聽到問題的嚴重性,馮太醫不由顫了顫,他當即交給身旁的小藥童備份,緊接着就帶着小藥童煎藥去了。
“肖將軍,有件事我需要拜託你。”
“郡主請說!”經過方纔一事,肖恆再也不敢小看這個年紀不大的女子,語氣中充滿恭敬。
“此血蠱會通過唾液傳播,我需要你下令,從今日起所有人分食,不得喝同一碗水,不得有過密接觸,不得……”
沈書閒連着說了十餘條,“爲了將士們的身體着想,還望將軍能夠配合。”
“一定要這樣嗎?”肖恆隱約不安,雖說軍令如山,可其他事上,他了解手下的人,是最怕有人指手畫腳,這麼多規矩,能遵守纔怪。
“我來的目的是解決苗疆邊境的怪病,但你們聽不聽我不管,不過還請將軍與衆將說一聲,若是被我發現有人陽奉陰違得了病,那可別怪我手下無情。”
“一旦血蠱種下,爲了生存,血蠱會一點一點吸食人體內的精血,直至最後一滴不幸破體而出,所以如果有人不怕死,想要找死,那就去吧,我不攔着。”
“只是有一點,既然是作死,就得付出代價,到時別想讓我治病。”
“這——”肖恆爲難的看向身後副將,這位安平郡主瞧着嬌滴滴的,手段也太厲了吧,幾乎把將士們的心思算得透透的。
“王爺?不聽軍令患病,不算烈士吧?”沈書閒笑盈盈的看向前座上的人。
“找死,自然不算,還會牽連家人。”君墨染不鹹不淡地回答。
“王爺放心,下官一定遵照郡主安排吩咐下去,誰要是想找死,絕不輕饒。”
“藥來了藥來了!”馮太醫人還未到,屋外便傳來一陣讓人不禁皺眉的苦味。
“這麼苦?”副將走上前接過藥,這是藥還是黃連啊。
“勞煩肖將軍找兩位力氣大的給他們灌下去,切記一滴不準吐出來。”
“副將麻煩在兩位的手臂上劃道口子,好讓血蠱出來,用過的匕首必須用烈火燒,若不然你感染可別怪我。”沈書閒似笑非笑,副將卻只覺得心裏發寒。
擔架上,兩位將士昏昏沉沉,根本沒有反抗的能力,但苦藥下口,二人卻都不約而同的坐了起來。
“摁住他們,不準動!”沈書閒當即下令。
屋內除了肖恆和副將連明陽也過去了,折騰了大半個時辰,苦藥總算下口。
“來人,準備兩桶公雞血。”
“兩,兩桶?郡主會不會太多啊?”肖恆心疼,雲城本就不富裕,這郡主出手也太大手筆了吧,這是多少糧食啊。
“肖將軍心疼了?”沈書閒眼神玩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