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此一舉。”沈書閒淡淡搖頭。
西亞公主不以爲然,只問:“這麼說來,你答應了?”
“姑母心繫北周,閒兒怎麼能不答應?”
姑侄二人相視一笑,“你別讓我失望。”
“其實比起我,姑母您更適合,何必呢。”沈書閒不解。
姑母嘴上說着對北周的百姓這一切都不在意,可這顆心明明都是北周。
西亞公主倒是爽快,她直言:“我不想被束縛,這個位置本來就該是你的,我啊,就做我的大將軍,馳騁疆場,爲你開疆拓土。”
“我明天想出城一趟。”
“外面危險。”
沈書閒以爲姑母要拒絕,緊接着就聽到她說:“讓姜嬤嬤陪你,她會拳腳,未曾在外面露過面,有她跟着你,我也放心。”
“多謝姑母。”
……
金秋十月,天高雲淡,微風宜人。
都城城外,沈書閒下了馬車。
“小姐,外面天涼,快披上斗篷,可別着涼了。”姜嬤嬤爲她披上一件與灰藍色斗篷。
斗篷的後背處繡了一朵盛開的白蓮,蓮花精緻,花瓣繡得栩栩如生,邊角用以金絲線圍邊,高貴卻又不至於過於華麗。
馬車的前方,立着一頂頂帳篷。
涼風吹過,帶着冷氣有些凍人,她將斗篷往裏攏了攏,眺望着不遠處圍在一起烤火的北周百姓。
百姓們一個個穿着單薄,這才十月就開始用火取暖,可見身子是不太行了。
“前方是什麼情況?”她回頭問姜嬤嬤。
“回小姐,前面是各城趕來都城的災民,都是家鄉沒了糧食過來投奔的。”
她附耳接着道:“皇上怕這些人進了城造成恐慌便命人將他們攔在城外,每日定時送來糧食。”
“他們每天都在做什麼?”
“等糧,要麼就去附近的山林尋找糧食,如今都城的情況不大好,就連宮裏都在節衣縮食,唉,可憐見的。”姜嬤嬤嘆氣。
“大家快看,那有貴人。”不知誰吼了聲,百姓們聞聲,紛紛朝沈書閒的方向看過去。
“不好!”姜嬤嬤一看情況不妙,連忙扶着沈書閒回馬車,“小姐,他們要過來,咱們快上馬車回城吧。”
百姓們一看人要走,連忙加快了腳步,眼看着就要圍過來。
他們邊跑邊喊,就連鞋子掉了都沒回頭去撿。
這些人裏有破衣爛衫的老人家,有衣不蔽體的孩童,還有穿得還行卻面黃肌瘦的年輕人,他們一個個眼巴巴地盯着前方的馬車,眼神似在泛綠光。
“小姐,求求小姐救救我們吧。”
“小姐,求您給點銀子,您給點銀子!”
“給點喫的吧,孩子好久都沒喫過糧食了,嗚嗚嗚!”
“哇,哇,孃親,餓,肚子餓餓!”
小孩不比大人,餓了就會哭鬧,一時間現場又吵又鬧。
沈書閒和姜嬤嬤上了馬車,車後跟着一羣百姓,許是餓久了體力不支,追了不到百米就陸續有人停了腳步。
“小主子,別看了,看了傷心。”姜嬤嬤將馬車上的簾子打下,遞了塊帕子上前。
“這些人在這裏待了多久了?”
姜嬤嬤的眸子泛起晶瑩的淚花,眼睛紅紅的。
“後來越來越多的城池糧食不夠,來的人多了,糧食不夠分,便只好減少每個人的用量。”
沈書閒若有所思地抿了口熱茶,她再次撩開簾子回頭看去,外面只剩下一個約莫二十歲左右的年輕男子。
男子身上穿的是浣花錦做的衣裳,雖然身上髒兮兮的顯得衣服有些破舊,但不難看出這人家境不錯。
“停車。”
車伕回頭看向姜嬤嬤,詢問她的意見。
“小主子。”姜嬤嬤蹙眉,她嘆口氣終究還是聽了沈書閒的話,擺了擺手示意車伕停下。
“小主子,這些人救得了一時救不了一世,您就算現在開了恩給他糧食,等他回去也會被人搶了。”
“誰說我要給他糧食了?”沈書閒提起裙襬跳下馬車,追來的男子一看馬車停下,反而沒有方纔的勇氣。
他停下腳步,遠遠的看着沈書閒不敢上前。
沈書閒走了過去,姜嬤嬤連忙跟上。
“你叫什麼名字?”
男子看着沈書閒下意識地後退,他緊張的看着她身後的人低着頭不敢說話。
“我家小姐問你話呢,你要是回答得好,自然少不了賞賜。”姜嬤嬤緩緩說道。
只見,男子在聽到‘賞賜’一詞挪了挪嘴,眼角溼潤。
“小,小的烏奇,從塢城來的。”烏奇低着頭,聲音小得像蚊子。
“塢城?”姜嬤嬤蹙眉,她靠近沈書閒,小聲道:“小主子,塢城比青城離着還遠,是咱北周邊境的城池,這些年一直災難不斷,這人恐怕是前幾批過來的。”
沈書閒心裏有數地點了點頭,瞧着也是,從烏奇的穿着打扮來看,不像窮苦人家,這要是在富裕點的城池,估計還能撐一撐。
背井離鄉來到都城,恐怕是塢城沒法待了。
“你來多久了?”
“回,回姑娘,快半年了。”
“姜嬤嬤,能否尋個地方讓我與這位烏奇小哥聊聊?”
“城外有個小院不錯,不如去那吧?”姜嬤嬤擡手,立即有人牽了匹馬過來。
“你會騎馬嗎?”沈書閒看向烏奇。
“會。”
沈書閒拿了一個水袋和一包乾糧交到烏奇手裏,喫點東西,想要喫飽飯跟我走。
烏奇驚訝地瞪大雙眼,如同死潭的一雙藍眸,瞬間亮了。
他擰開水袋,狼吞虎嚥地吃了兩口乾糧灌了水。
“有力氣了就上路。”
“是。”烏奇動作僵硬的上馬,爬了許久都沒上去,不是不會,只是長期的營養不良導致他沒有力氣。
沈書閒遞了個眼神,身後的護衛連忙上前扶他。
一行人去了姜嬤嬤口中的小院。
小院裏有兩個媽媽負責打掃,院外還有兩個小廝是負責守門的,幾人應該認識姜嬤嬤,一見姜嬤嬤來,立即上前請安。
領頭的青衣媽媽看了眼沈書閒,疑惑的看着姜嬤嬤,似在問她:這姑娘是誰?
姜嬤嬤上前拉着青衣媽媽的手,“你一直看着小姐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