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書閒看向衆臣,沒有絲毫慌張,直接下令:“今日內,還請戶部給我一份存糧手冊,我需要知道存糧方知接下來的安排。”
戶部尚書扶着腰,在戶部侍郎的攙扶下,艱難地從人羣中走出來。
沈書閒見他動作奇怪忙讓人給他看坐,達娜附耳提示,她這才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
這事還得從百姓圍城那日說起,當時景榮帝聽了此事大發雷霆,一氣之下,就命人將戶部尚書打了三十大板。
一把年紀的人了,哪裏經得住這麼打,如今一條命是撿回來了,可這身體就不是很好了。
“咳咳!”
戶部尚書朝她低頭,“臣,見過郡主,身子抱恙不便起身,還望郡主見諒。”
“你好好坐着即可,若忙不過來儘管跟我說。”
“是,臣多謝郡主關懷,臣的傷口不重,很快便能癒合,郡主吩咐,臣定當不負所望。”
“好,那我便等你好消息。”
沈書閒看向西亞公主,“姑母,若無事,閒兒先行告退了。”
“你先忙去吧,墨染,陪她回去。”
“是,姑母!”
今日,君墨染可謂是包場看戲,只是戲太足,看得都有些乏了。
二人離去,扶雲殿卻掀起了不小的動盪。
“暗香,你送些上好的金瘡藥去戶部尚書府走一趟,剩下的補品那些,需要的你都帶上。”
“是,小姐。”
“阿墨。”沈書閒揚脣一笑,眼眸劃過一抹狡黠。
君墨染笑着颳了下她的鼻尖,“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
沈書閒不滿的皺眉,“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他是作惡多端遭報應,你還怪我?”
“王妃說的是,小王都聽王妃的。”
“少貧嘴,既然你說我壞,那我就躲着些,免得將來傳出去影響我名聲。”
“王妃想如何?”
“罰你在紫陽宮外守着。”沈書閒哼聲。
“都聽王妃的,青黛在紫陽宮等你,既然你不要我作陪,便帶上她。”
“你倒挺會使喚人的,青黛一小姑娘,可別嚇到她。”
“你的人,還怕這個?”君墨染打趣。
沈書閒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扭頭離開。
紫陽宮。
伺候的人已經換了一批,青黛在宮外守着,一見沈書閒連忙朝她招手,高興地上前迎接。
“恭喜小姐,賀喜小姐。”青黛迫不及待地恭賀。
主僕二人默契地相視一笑。
有關沈書閒的身份,以及來北周後發生的事情,早在青黛來北周的路上就已有人告知,雖然心裏有錯愕,震驚,但經過這些天的發酵,早已平復。
眼下小姐身邊需要人,她是第一個過來的,意味着信任。
跟隨小姐多年,她知道該做些什麼,什麼該說,什麼不該問。
事情究竟如何,未來會變成何種境況,現在不是問的時候,她只需跟在小姐身邊,幫助小姐,一步步迎接榮耀的到來,即可。
進入紫陽宮,正殿外,靠牆的一排鮮花引起了青黛的注意。
花朵隨風盪漾,帶着清幽淡雅的香氣。
花的形狀各異,有的像旋轉的小喇叭,有的像一團燃燒的火焰,花身層層疊疊像女子的裙襬,隨風飄揚時,仿若在翩翩起舞,十分有趣兒。
大概是小姑娘,心裏總有少女情懷,瞧見好看的花,總是忍不住多看兩眼。
“你喜歡?”
青黛滿眼歡喜地盯着花,點了下頭,“可以摘一朵嗎?”
沈書閒眸底沉了幾分,“摘兩朵吧,好事成雙。”
“啊?”青黛疑惑地撓了撓頭,不過還是聽話地摘了兩朵,正好這花有兩種顏色,一白一黃。
“小姐,今日景榮帝好像有點怪怪的。”事情發生時,青黛就在扶雲殿外,因此聽到了些。
“哦?”沈書閒挑了挑眉看向她,“說來聽聽。”
“他是皇帝,可讓人感覺反應有點不對,即使衆臣背叛,可以他的身份,也不該做出這樣的事。”
沈書閒點了點頭,示意她繼續說。
青黛神祕兮兮地壓着聲,“他今日的一言一行,所作所爲,有些瘋癲,與咱們皇帝不太一樣。”
“這天底下不止一個皇帝,人尚有千百種,更何況是皇帝。”沈書閒笑道。
“可他就是不對,做的事情一點也不像個皇帝,以他的身份不該如此,倒像是,像——”被下了藥。
青黛的話還沒說話,一擡頭就對上小姐的笑臉,臉色僵了僵,心,好似被狠狠地抽了下。
“小姐恕罪,是青黛失言了。”
“青黛,你我雖是主僕,可這些年來,我一直都把你當成朋友。”
“是,青黛幸得小姐相助,纔有如今的好日子,青黛此生難忘,這輩子都將忠誠小姐,爲小姐效勞。”
沈書閒伸手拍了拍她肩膀上的落灰,“既是朋友,亦是親人,在我面前,無需這般小心翼翼。”
“是,青黛明白。”
沈書閒擡頭望着門上的燙金牌匾,“我們進去吧。”
大門沉悶一響,一束亮光照入宮殿,裏面的人,擡手擋了下陽光,眉頭緊蹙。
“是你。”景榮帝不屑地輕嗤,“勝者爲王,敗者爲寇,你我之間,已定輸贏,來看我笑話?”
“按照輩分,我該喚你一聲皇叔。”
景榮帝冷笑從地上爬了起來,比起在扶雲殿,此刻的他多了一份沉穩,更令人捉摸不透。
“朕倒是想知道,你對朕做了什麼?”
從扶雲殿回來後,景榮帝整個人都冷靜了下來。
在位這些年,他雖未給北周建立多大的功業,可若真一無是處,也不會坐上這個位置,只是他把這份智慧都放在了不該放的地方。
“皇叔不愧當了二十年皇帝。”沈書閒看了眼青黛手上的花。
“有問題?”景榮帝看着她,等待回答。
“此花名喚曼陀羅,常與它相處,會產生幻覺,疑神疑鬼,心思難靜。”
“難怪朕近日總覺得身體不對勁,原來是這花搞的鬼,這花是吉魯送來的,說是世間罕有,特獻給朕,以表忠心,他當真是忠心啊。”
只是,忠心的另有其人。
景榮帝此刻心情複雜,他一直看不上的人,沒想到最終成爲她最強勁的對手。
當真,諷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