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大婚之日來臨。
北周國上下張燈結綵,喜氣洋洋。
大婚當日上午巳時,沈書閒換上大紅嫁衣從東邊紫陽宮出發,宮人攙扶她上由十六人擡行的肩輿轎子出發。
轎子正前方由尚儀領着四司主官在前,前後各有十二對宮人分站兩側,領頭兩名宮人手捧龍鳳喜燭,餘下二十二名宮人手提薰爐,往後跟着十二對負責打翟扇的宦官隨行,一行人浩浩蕩蕩的前往太極殿。
此時北周皇宮的西邊。
長樂宮宮門外,君墨染身着喜服上,一躍騎上駿馬,他揚起繫着紅綢的繮繩,儀仗開道,獅舞引門,旗鑼傘扇,鑼鼓喧天,熱鬧非凡。
君樂寧探頭看向前方的皇兄低頭偷笑,只見皇兄嘴角上揚,臉色緊繃,一副不安的模樣。
“我玄冥國人皆說宸王殿下專橫霸道,無人敢惹,就連父皇見了都要禮讓三分,沒想到皇兄你也有緊張的時候啊?”君樂寧打趣。
君墨染回眸瞥了眼弟弟,用力地握了握被汗水浸染的繮繩,沒有說話。
“皇兄,您怕什麼啊,皇嫂這麼好,一定不會欺負你的。”
君樂寧本想跟皇兄開個玩笑,好緩解一下皇兄的情緒,讓皇兄放鬆一些,沒想到一回頭就看到那雙如同無盡深淵般的冷眸朝自己看來。
他冷不丁打了個哆嗦,悻悻笑着,偏頭避開皇兄的打量,再也不敢和皇兄逗趣了。
感受到皇兄的視線從自己身上挪開,他暗暗鬆了口氣,偷偷地瞄了皇兄一眼,發現皇兄濃眉緊皺,臉色緊繃。
君樂寧不解,結婚的大喜日子,皇兄想什麼呢?
就這表情,不知道的還以爲他是被誰逼迫成親的。
“皇兄,今天是你的大喜日子,你好歹也笑一笑嘛,不然一會兒到了太極殿,百官和皇嫂見了,還以爲你對這場大婚不滿意呢。”
君墨染疑惑地擰眉,他的表情不對嗎?
只可惜現在沒有鏡子,不然他一定要好好照一照。
“笑一笑,十年少,你這個樣子,當心把皇嫂嚇跑。”
“我臉色不好看嗎?”君墨染懊惱地看着弟弟。
君樂寧嘆了口氣,無奈道:“你多笑笑,別繃着,要讓人感受到你內心的喜悅啊,昨天你不是還很興奮嗎?怎麼到了正日子反倒沒什麼表情了?”
君墨染努力地想讓自己笑起來,可臉上的肌肉就好像失去控制一樣。
尤其是那上揚的嘴角,不像是發自內心的喜悅,更像一個奸計得逞的大壞蛋,在壞笑,看得人心顫顫。
看着不停努力,結果卻越來越糟的皇兄,君樂寧實在是不忍心,“行了行了,皇兄你也別笑了,怪滲人的。”
君樂寧無語地搖頭,只盼着一會兒見到皇嫂,皇兄能夠換個表情,免得把皇嫂也嚇到。
……
太極殿,現場人山人海,分別是來自各國的使臣和北周的衆臣前來祝賀北周景安帝和玄冥宸王大喜。
大殿外,從紫陽宮和長樂宮而來的一對新人到達太極殿,兩隊人馬同時進入太極殿,到達目的地,隨行的宮人和儀仗朝兩側退下。
肩輿轎子穩穩地落在地上,君墨染從馬上下來,他朝站在肩輿轎子一旁的尚儀走去,朝尚儀行禮。
唱禮官:“揖!”
尚儀朝君墨染還禮,俯身的幅度比他低了幾分。
行禮結束,君墨染閉眸深吸了一口氣,他轉身看向面前的肩輿轎子愣了幾瞬,擡腳踢轎門,轎子隨着他的動作晃動了兩下。
待肩輿轎子恢復平靜,轎內沈書閒擡腳回踢,觀禮衆人面露喜色。
君墨染撩開簾子,轎內美人紅妝,鳳眸瀲灩,嬌豔動人,蕩人心魂。
跟在身後的君樂寧着急得不行,他不停地給皇兄使眼色,關鍵時刻愣着做什麼,想看皇嫂等禮成啊,現在關鍵時候掉鏈子。
他正猶豫要不要出聲提醒,只見一直臉色緊繃的君墨染眉眼含笑,如沐春風,不過剎那戾氣全收,整個人都溫柔了起來,宛若冬日裏的暖陽,酷暑裏的冰泉。
唱禮官:“兩儀既定,陰陽斯位,自天之佑,而登淑懿……”
君墨染俯身扶着沈書閒下轎,兩人來到鋪滿金絲鑲邊的玉階之下,拱手而立。
禮樂奏響,沈書閒與君墨染二人相視一笑,在奏樂聲中一同登上太極殿的九十九階臺階。
風和日麗,陽光正好,燦爛的光芒襯得二人後擺上的金絲龍紋灼灼生輝,一條條金龍光彩照人,活靈活現,就好像在盡情飛舞,慶賀這個普天同慶的大日子。
太極殿上方,西亞長公主與玄冥永和帝,二人分別坐在左右上座。
唱禮官:“飲合衾酒!”
宮人呈上合巹酒,匏瓜一分爲二,以線連柄,沈書閒與君墨染各拿一瓢飲酒。
同飲一巹,夫妻從此,合二爲一,同甘共苦,共享榮華。
司儀:“新人行禮!”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沈書閒與君墨染同時轉身朝拜上座上的西亞長公主和玄冥永和帝拜,兩位長輩不約而同地露出笑臉。
“三拜八方來賓!”
“四拜夫妻同心!”
交拜禮結束,兩人面向衆臣,享受臣子們的拜賀,一旁禮官唱着吉祥詩。
景榮二十年,臘月初七,北周景安帝與玄冥宸王大婚,從此兩國親如手足,共御外敵,有福同享,共進退。
大婚從白日至黑夜,笑聲連連,皇宮上下喜氣洋洋,直至夜深人靜,賓客們才各自散去。
因爲兩位新人的身份特殊,因此婚宴並不同於一般人家,也就沒有新郎在外招待賓客,新娘在婚房等候這些事情。
此次前來參加婚宴的賓客來自八方,其中最主要的當屬玄冥國。
婚宴能夠順利在北周舉行,玄冥國功不可沒,以永和帝爲首的衆臣來了不少,自然要好生接待。
原本玄冥國的官員還擔心自家皇子在北周成親,會被欺負,可一看到大禮上夫妻交拜時,兩人的彎腰幅度是平行線,頓時就不難受了。
由此可見,在哪舉行大婚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兩國的地位在關鍵時刻是否平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