塢城糧倉。
孟河站在門口看着侍衛將好不容易裝滿的糧倉搬空,心裏不是滋味兒。
作爲塢城的話事人,沒有比孟河更加清楚這些糧食來得有多不容易。
“好了孟河,有什麼大不了的,咱們就按陛下說的去做,反正糧食還會有的。”其其格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
孟河嘆了口氣,“你不明白,別看咱們如今都能填飽肚子,其實現在種的這些糧食遠沒有達到塢城的需求量。”
“有什麼好擔心的,如今咱們都在棚裏種糧食,無需擔心天災,產量又高,難不成還會餓到百姓?”
“你還年輕,你不知除了咱塢城,北周還有不少邊境城池的百姓們還餓着肚子,咱們是有安木大人所以才能幸運的喫上飽飯,可是其他人呢?”
“孟河,你是不是想太多了,塢城這麼多人咱都管不過來,你還有心情管別人?”
“什麼別人,那也是咱北周的百姓,整個北周一家人。”孟河不高興地瞪了她一眼。
其其格收住笑聲,“我知道你心繫天下,但是你想啊,陛,少夫人既然這樣吩咐,自然是有她的意思,咱們照做就是了。”
“孟河,這事兒我贊同其其格,你想想,當初要不是少夫人,咱們北周不知道要餓死多少人,她既然有辦法讓咱們種糧,自然也有辦法解決這件事,你就放心吧。”
“你們兩個還是年輕啊,做人要未雨綢繆,不能光顧着眼前,當初塢城就是因爲沒有屯糧才造成——”
“好了好了!”其其格出聲打斷,“過去的事情咱就不要說了,人呢得朝前看,你別總是盯着以前的那些事兒,再說了這些糧食送出去也還是給咱塢城老百姓喫,又不是丟掉,你就別擔心了。”
二對一,孟河說不過只能自己耷拉着腦袋嘆氣。
他並不是小氣不願將糧食送給百姓,只是覺得數量太多了,如今城中糧倉還沒填滿,這些糧食就要送出去,萬一……
罷了,事已至此,已不是他能左右,搬就搬吧,以後盯着點種糧之事就行了。
“也不知道陛下好端端的怎麼想起賞賜一事。”孟河喃喃。
“這有什麼的,之前陛下不還開放國庫賞賜全國嘛,要我說啊,咱這女皇陛下就是大氣,我喜歡。”
“其其格!”孟河衝她搖頭,“注意言行,這位不是你能評論的。”
其其格吐了吐舌,“知道了知道了,我又不在她面前說,你們替我保密就是了。”
……
翌日大早,雨後天晴,烏雲散去,燦爛的太陽高高掛在空中,雲淡風輕,氣候宜人。
錦苑。
沈書閒匆匆用了早膳上了出府的馬車。
“東西都準備好了嗎?”
“少夫人放心,都備好了,安木大人帶着人在校場,您一到就能開始幹活兒了。”白芷從櫃子裏尋了一件不算太厚的斗篷給她裹上。
“少夫人當心着涼。”
“今日大太陽,一會兒還要幹活,用不着這些。”沈書閒將斗篷放在一旁,主要她嫌棄這斗篷又寬又大一會兒幹活礙事。
白芷蹙眉,“少夫人,您現在是雙身子的人,可不能這樣任性,還是披上吧,公子離開前,千叮嚀萬囑咐,一定要讓奴婢照顧好您,若是被他知道,一定會責罰奴婢的。”
“好好好,都聽您的,奴婢備了果乾您嚐嚐嗎?”
“不必了,孟河幾個怎麼樣了?”
“孟河大人帶着兩位大人在校場呢,說是不放心那些糧食,所以親自守着,幾位大人還真是盡職盡責。”
“挺好的,他們如此我也放心些。”沈書閒撩開馬車上的簾子看向車外。
比起入城那日,今天的街道明顯安靜了許多,不管是賣東西的小販還是行走的路人。
“城裏的人呢?”
“聽說是今日城外幹活的人不夠都去幫忙了。”
“人不夠?”
“少夫人忘了,您讓安木大人帶人去校場跟您學習,抽走的那部分都是幹活的主力,他們不在,自然就要有人頂上。”
“也不知道今日之事能不能順利進行。”沈書閒突然有些擔心。
“少夫人這是對自己沒有信心嗎?”白芷笑了笑,“奴婢相信少夫人一定能順順利利的。”
沈書閒搖搖頭,“你倒是對我有自信,只是啊——”
“那奴婢不管,在這世上奴婢最崇拜的人就是您了,奴婢相信只有少夫人不想做的事,沒有少夫人做不成的事。”
“你這丫頭盡知道哄我,我是人又不是神,哪裏能保證什麼事情都做好。”
“那少夫人可有沒辦成的事?”白芷反問。
沈書閒細細一想,好像她還真的沒有做過沒有完成的事,她正想着,耳邊傳來白芷的笑聲。
“好啊你這丫頭,如今是膽子越發大了,連我都敢打趣兒?”
白芷嘿嘿一笑,低着頭,“還不是因爲少夫人人好,若不是您待奴婢好,奴婢也不敢這樣肆無忌憚。”
白芷抱住她的手靠在她的肩膀,“能夠伺候少夫人,是奴婢這輩子最幸運的事兒,奴婢願意一直伺候少夫人,還請少夫人不要嫌棄。”
沈書閒笑着捏了捏白芷的鼻子,“你啊你,都學會撒嬌了。”
說着這話,她突然一愣,想起一人,那個跟她最親近的人。
曾經幾時,竹苓也曾與白芷般靠在她的肩膀上撒嬌,她們住在鄉下的小院裏,雖然沒有多富裕,可是每一天都過得很開心,直到回了京。
竹苓在的時候,她還只是沈家不受寵的女兒,是她沒能保護好竹苓。
如果當初她對竹苓上點心,或許現在竹苓會待在身邊,快快樂樂地度過餘生,而不是那樣屈辱的死去。
喬姨娘、沈鸞兒,還有那個該死的男人,他們都受到了應有的懲罰,可是竹苓卻再也回不來了。
竹苓在最好的年華離開這個世界,這是多麼讓人遺憾的一件事。
白芷巴巴地看着少夫人,她遞上帕子,小心翼翼地問:“少夫人,您怎麼哭了,是不是奴婢說錯話了?”
白芷緊張地咬着脣,“奴婢該死,奴婢該死,請少夫人千萬保重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