蟬衣認真地給沈書閒分析:“潘嬤嬤膽子小,想來做不出在公主小衣裳裏放刺這等精細之事,剩下兩位嬤嬤必有一位有問題,陛下,您怎麼看?”
“你怎知就一定不是潘嬤嬤,萬一她方纔的驚恐慌張都是爲了掩飾自己的罪行呢?”沈書閒逗着女兒看似隨意地問了句。
“方纔,奴婢故意拿了戒尺靠近,在她面前裝作隨時要動手的模樣,潘嬤嬤一見便急匆匆地招了偷金鎖,隻字未提小公主後背受傷一事,顯然是不知情,人的第一反應是最真實的,奴婢想,若傷公主的是她,必定瞞不住。”
“你說得不無道理,只是這也僅僅是猜測,蘇葉說早上給暮兒換衣裳的是姜嬤嬤,可你卻在第一時間爲姜嬤嬤辯駁,她就這麼值得你信任?不如說來聽聽?”
“陛下,姜嬤嬤是個怎樣的人您不是比奴婢更清楚?”蟬衣哪裏會聽不出來弦外之意,陛下從一開始就沒有懷疑姜嬤嬤,若不然豈不是打了自己的臉?
“姜嬤嬤代表的是西亞長公主,滿宮裏誰不知道長公主殿下最喜歡小公主,且不說姜嬤嬤沒有動機,就算真的有,她也不敢動,她若動了,就算陛下不動手,西亞長公主也絕不會放過她,喫力不討好,還有殺身之禍,何必呢,姜嬤嬤是個聰明人,斷不會做這麼——”
沈書閒挑眉問蟬衣:“怎麼不說了?”
“這麼上不得檯面的事,姜嬤嬤定是不屑的。”蟬衣看向窗外陽光正好,笑着道:“去昭陽宮請殿下的人快來了,還有兩位嬤嬤,陛下可要帶上來問一問?”
“既然都問了,就都送上來吧,方纔潘嬤嬤說了不少,也不知和後頭兩位能不能對得上。”
蟬衣會心一笑連忙去安排。
不一會兒,方、嚴兩位嬤嬤被押了上來,兩人一見到沈書閒就開始喊冤。
“瞧瞧你們像什麼樣子,在陛下面前也敢放肆。”
蟬衣話一出,兩人乖巧地閉上嘴不敢再大聲喊。
“方纔潘嬤嬤已經說了,簽了字,畫了押,她做了什麼,又知道些什麼,交代的清清楚楚,你們可有什麼話要說?”
兩位嬤嬤一聽這話,心裏不安的咯噔一跳。
“陛下,奴婢,奴婢真的什麼都沒做,這不關奴婢的事啊,奴婢也不知道小公主爲何哭鬧,伺候不好公主是奴婢的無能,該打該罰奴婢絕無怨言,還請陛下饒了奴婢的家人,我那孩兒還尚在襁褓中,他什麼也不懂啊。”
嚴嬤嬤哭着解釋,緊接着給沈書閒磕了三個響頭。
“這麼說來是我冤枉了你?”
“蟬衣姑姑,您可是陛下跟前最得力的人,說話可得講證據啊。”
“奴婢在小公主身邊伺候這麼久,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就算您不知道,蘇葉姑娘,空青姑娘都是看在眼裏的啊,奴婢只想好好伺候公主,絕無二心,這沒做過的事,奴婢總不能編吧?”嚴嬤嬤委屈地大哭。
“蟬衣,將她帶下去。”沈書閒放下孩子與方嬤嬤四目相對。
“你怎知朕要問的是公主?”
“小公主啼哭不止,難道陛下所問的不是此事嗎?”
沈書閒端起茶輕抿了一口,像是沒聽到這話。
方嬤嬤緊張的攥着衣角,她的視線一眨不眨的盯着沈書閒的一舉一動,忍不住開始咽口水。
“咚!”沈書閒將茶杯擱在桌上,她看向方嬤嬤意味深長地笑了笑,方嬤嬤會以一個勉強的笑臉。
“你可曾去過戲園子聽戲?”
方嬤嬤一怔,陛下追查傷小公主的兇手,怎麼突然問起聽戲的事,難道是她想多了?
“回陛下,奴婢乃賤命一條,哪裏有資格進戲園子,那都是達官貴人的去處。”
“是嗎?”沈書閒一臉遺憾,“我前些天得來一本戲曲冊子,裏頭講了一個故事,你可想聽聽?”
“奴婢,奴——”
沈書閒手指打着桌面開始回憶:“這說的是兩個漁夫的故事,這漁夫一個姓潘,一個姓方。”
她話鋒一轉,幽幽地來了句:“說來也巧,居然和你同姓,說不定幾百年前還是一家人呢。”
方嬤嬤訕訕笑着卻不敢應聲,只有她自己清楚,此刻的心情有多麼的慌亂,陛下好端端的怎麼會想起講故事,只怕是另有所知啊。
“兩漁夫以養魚爲生,是村子裏最富裕的兩家,但是突然有一天這方漁夫家裏的魚被人偷了,剛巧這時,城裏富商來買魚,方漁夫因池塘的魚沒了,錯失大單,故此非常生氣。”
“方漁夫仔細一想,便將所有過錯推到潘漁夫家,還到處宣揚是潘漁夫偷了他家的魚,故意讓他做不成富商的生意云云,不僅如此,他還悄悄的往潘漁夫家的魚塘下毒,想要讓潘漁夫做不成生意。”
沈書閒嘆了口氣,“你猜後來怎麼樣了?”
方嬤嬤認真地聽着,什麼也不敢說。
“後來啊,潘漁夫的魚全死了,但是方漁夫的魚卻全回來了,原來方漁夫的魚並沒有丟,而是因天冷躲進了暗道裏,待天暖和就回來了,你說着潘漁夫冤不冤?”
“這個方漁夫就該讓官府抓了去打板子,實在是太壞了。”方嬤嬤生氣地握起拳。
“你說得沒錯,所以說啊,沒有證據之前不能隨便污衊人,但這做壞事地方漁夫最後也沒好下場,潘漁夫的魚塘剛好就在方漁夫上頭,有一天下了暴雨,潘漁夫魚塘的水剛好溢了出來,流到了方漁夫的魚塘裏,一夜之間,方漁夫的魚全沒了。”
“自作自受,也是活該。”方嬤嬤點評。
“對啊,不僅如此呢,那方漁夫家的兒子悄悄把死掉的魚都帶回了家,結果全家中毒而亡,而那位潘漁夫洗刷清白後,在村民們的幫助下重新建了魚塘,日子是越過越紅火。”
沈書閒押了口茶,眼神玩味地看向面前的人。
“這潘漁夫可真是幸運。”方嬤嬤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