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瞎子的話不算多。
但只要從他嘴裏出來的話，十句裏面就沒有兩句好話。
好在林羽完全不將老瞎子的那些話放在心上，只是盡情的享受着這不可多得的美酒。
很快，這一罈子美酒被喝光。
雖然還有些意猶未盡，但奈何這酒就這麼一罈。
喝完了，也就沒有了。
林羽和褚夜喝得最多，老瞎子這個主人，連他們一半的酒都沒喝到。
氣得老瞎子一直罵罵咧咧的。
此刻，天色已晚。
兩人都打算在老瞎子這裏暫住一宿，明天再離開。
老瞎子顯然不是個好客的人，喝完酒後，倒頭就睡，完全沒有招呼他們的意思。
林羽沒有睡意，叫上褚夜走出屋子。
夜空下，林羽笑着向褚夜詢問：“你跟他認識多久了？”
褚夜稍稍一想，回道：“算起來，應該有十多年了吧！”
“這麼久了啊！”林羽微微驚訝，又好奇的問道：“那你們是怎麼認識的？”
“就跟你和我認識的情況差不多。”
褚夜兀自笑道：“十多年前我路過此地的時候，見這裏山清水秀，便來了興致，在這裏撫琴！結果，等我準備離開的時候，這老頭卻找上來，願以美酒作爲報酬，要我再彈奏幾曲。”
“啊？”
林羽驚訝不已，“他這麼臭脾氣的人，竟然會主動找你？難不成，他也跟你一樣喜愛音律？”
“當然不是！他懂個什麼音律啊！”
褚夜搖頭笑道：“他是要我彈給他的主人聽，他的主人生前在音律上也頗有造詣。”
“他的主人？”
林羽更加好奇，就着滿天的星光掃視周圍羣山，“你的意思是，他的主人長眠於此？”
鬧了半天，褚夜每年都來這裏撫琴，不是給老瞎子聽的！
是給老瞎子的主人聽的！
“對。”褚夜點頭一笑，“他在這裏，就是給他主人守墓的，聽他說，他已經守了三十多年了！不過，他的主人到底埋葬在哪個地方，我也不知道。”
聽着褚夜的話，林羽頓時恍然大悟。
難怪他一個瞎子在這個地方一呆就是幾十年。
敢情是因爲這個原因。
明白緣由之後，林羽又不禁感嘆道：“這麼說來，他倒是個忠僕啊！”
“是啊！”
褚夜頷首笑道：“能在這裏一守就是這麼多年，說明他這個人還是不錯的！雖然脾氣臭了些，但也是個值得相交的人。”
“這倒是。”林羽認同的點點頭，又好奇的問道：“那你知道他的主人是誰嗎？”
“不知道。”褚夜搖頭，“我問過，但他沒有說，以後我也就沒有再問了！不過，我每年都會來找他討幾碗酒喝，離開之前，會去前面那個小土坡上給他的主人彈奏幾曲。”
林羽恍然大悟的笑笑。
能讓老瞎子這麼臭脾氣的人心甘情願在這裏守墓幾十年，他那主人，也不是一般人啊！
不過，老瞎子連褚夜都不肯告訴，就更不可能告訴自己了。
想到這裏，林羽也不再多問。
跟褚夜聊了一陣後，兩人就各自回屋休息。
兩人倒也隨意，隨便找個地方就能窩一晚。
一夜無話。
第二天一早，林羽便被一陣撥弄罈罈罐罐的聲音吵醒。
循着聲音找過去，卻見老瞎子已經開始燒水做飯。
雖然老瞎子的眼睛看不見，但做起事來，還真就跟個正常人一樣。
哪個東西在哪裏，他都能精準的找到。
“要不要我幫忙？”
林羽倚在已經有些腐朽的門框上，笑呵呵的詢問。
“用不着！”
老瞎子還是那副看誰都不爽的語氣。
林羽不以爲意的聳聳肩：“行吧，那我就坐等你弄好飯菜了！老實說，我還真想嚐嚐你的手藝。”
“你想多了。”
老瞎子輕哼一聲，毫不客氣的說道：“沒你們的份！想喫，自己去弄！”
“……”
林羽臉上一抽，滿臉黑線的看着老瞎子。
見過不熱情的，沒見過這麼不熱情的。
他跟褚夜就算不是朋友，好歹也算是熟人吧？
弄個早飯都不弄他倆的份？
“你習慣就好。”
這時候，身後傳來褚夜的笑聲，“這老頭就這樣！再說了，他釀的酒倒是極品，但他弄的飯菜，你說不定還難以下嚥，可不是誰都有魚伯那手藝的！”
“得！看來咱倆得自己想法填飽肚子。”林羽無奈一笑，“我去周圍轉轉，弄點喫的回來。”
說着，林羽便兀自出門。
老瞎子也不阻止，依然自顧自的幹着自己的事。
褚夜靠在門框上，調侃道：“就你這樣，活該孤家寡人一個！”
“你還不是一樣？”老瞎子冷哼。
“我跟你可不一樣。”
褚夜哈哈一笑，洋洋自得的說道：“我是早已看破了……”
“你看破了個屁！”老瞎子毫不客氣的打斷褚夜的話，“只是你自己以爲自己看破了而已，到頭來，還不是跟我這個瞎子一樣？”
“你不是我，又怎麼知道我沒有看破？”
褚夜搖頭一笑，又問道道：“你就打算一輩子把自己關在這個牢籠裏？”
“關你屁事！”老瞎子冷哼道：“你遊歷天下，我守在這裏，還不都是一樣身處牢籠裏面？只不過你換了個更大的牢籠而已！”
褚夜聞言，頓時啞口無言。
雖然不願意承認，但也不得不承認。
這老傢伙這番話，確實是有些道理的。
他們都是身處牢籠的人，區別只在於牢籠的大小而已。
沉默半晌，褚夜才無奈的搖搖頭，“算了，我懶得跟你這個老犟驢說了！你喜歡守在這裏就守着吧，不過，我能不能跟你商量個事？”
“有話就說，有屁就放！”老瞎子不耐煩的哼哧道。
褚夜嘴角一翹，笑呵呵的說道：“你看啊，你也是大限將至的人了，反正你成天守在這裏也沒事，不如多釀些酒留給我！等你大限到了，我還能喝到你釀的酒，豈不美哉？”
老瞎子臉上微抽，旋即惡狠狠的問道：“我給你留兩泡熱尿，你要不要？”
褚夜討了個沒趣，頓時閉上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