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末路之刃 >第八章 釣魚
    ——“不,不好意思!我沒看到這裏有人!”

    我連忙道歉,四處張望,除了發現草坪半坡上放倒着一輛電動車,還是沒見着哪有人。

    只好順着音源方向,走到岸邊臺階邊緣,才逐漸摸清一個人影正坐在一張椅子上,手握細長的魚竿。

    “唉。”他見我走來,嘆了一口氣:“算了算了,沒事。”

    我剛要完整說出來一句“那我(走了)...?”

    ——結果被漁夫輕巧的一句:“看上今晚收穫還算可以的份上”所打斷。

    我忽然覺得好不爽,他那讓人難以捉摸的說話節奏,停頓氣口間於“好像還有別的話要說”和“話到這已經說完了”之間,簡直跟我們歷史老師講課的時候一模一樣。算了,還是不礙着人家釣魚了吧——剛打算走,漆黑之下離着幾米遠,他又問了我一句:“小夥子,你幹嘛來了?”

    語氣裏流露出平靜,給人感覺他至少“安全”。我向他又走進一步,能更清楚地看到他坐在一把椅子上,頭上戴着個鴨舌帽,認不出年紀,憑說話的樣子像是四十幾歲,但是從說話音色上來說又像是三十出頭......差點忘記迴應:“無聊,沒幹嘛,在家閒不住,所以出來散散步。”

    此時,漁夫鴨舌帽動了動,我想他是看了一眼河流:“是啊,人只要無聊,就想靠近水。”

    怎麼,這話乍一聽好像挺有道理,可細想又覺得毫無根據,畢竟我可不是因爲“無聊”才走到這來的(嗯,至少起點不是......)所以在聽完他這麼說的時候,我差點蹦出“你真的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這樣的話來,可又怕冒犯到面前這個年紀比我大的陌生人,只能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在一旁又是乾等了好幾秒,有把握這回應該徹底沒下文了,是個離開的好時機,此時卻從心中溜出來一個小小的黃色問號“?”——“嘶,他會不會是一個‘好人’啊?”

    並且,心中這這小小的黃色問號“?”,逐漸變成了中等大小的橙色問號“?”,甚至還有發展成更大一號的金色問號“?”的趨勢。於是,我打算多停留一會,意圖想通過短暫的相處時間,判斷他的身上也沒有值得我救的價值。

    我向他又再走近兩步,蹲下。能感覺到他知道到我離他更近之後,仍是不動聲色的從容,我爲了營造出與其相匹配的一種輕鬆自然的氛圍,在開啓話題之前,先把頭扭到正前方,裝作正在注視着他下鉤的水面區域,實際上是在斜視地盯着他更仔細地打量。

    見他腳上踩着一雙黃色的洞洞鞋,快六月了還穿着那種有拉鍊的外套,他坐着的那把椅子是摺疊的,椅子底下放着一個水壺和一個撐開的紅色塑料袋,右手邊立了個半米多寬、方方正正的魚箱,魚箱挨着的石頭上,還擺有幾件我喊不出名字的釣魚道具,總之看上去釣魚的裝備十分齊全。

    仔細一瞧,原來一旁的石頭底下還壓着另一把魚竿。臥槽,雙竿流?搞不好是個大神。不過另一竿看不太清。但就拿他手上那根的釣具來說,零部件很多,好像功能很複雜,看上去就跟其他以前見到過的不大一樣,感覺很高端。

    我不禁懷着好奇問道:“你每天都會來這釣魚麼?”

    漁夫想了好一會,笑着說:“這問的好像聽上去是簡單,其實還挺難答哦。”

    “怎麼說?”

    “以前釣魚都是跟朋友一塊釣的,我們一週大概會釣個三四次。遇上工作忙的時候,可能一個月都釣不上一次,反正不會天天釣”他轉頭看了看魚箱裏,繼續說道:“可是最近幾天確實每天都來......”說着,他還嘆了一口氣:“我看看,明後天,大後天是不是也天天都來釣呢,還沒想好。”

    原來他並不是什麼漁夫,或許只是一個有閒情雅緻的人吧。但他爲什麼要嘆氣呢?又爲什麼說最近每天都來釣呢?

    我正要問:“爲什......”

    ——“你知道爲什麼會這樣麼?”

    我心裏又開始不爽了起來。算了,我決定還是去習慣他的說話節奏(至少得知道什麼地方該等他說完),見這人好像還喜歡旁邊有人能接茬,我便順着他意,問:

    “這是爲什麼呢。”

    釣魚的:“以前釣吧就是圖一樂。你應該理解不了,釣魚真的有股魔力的,這過程讓水充滿視線,然後你只需要在岸上默默期待,就能感到整個世界都充滿了希望。小夥子哦...這難道不比什麼冥想和瑜伽牛嗎?但是呢,一旦釣到有魚之後啊,又會想着釣到下一條,一條接着又一條,這很容易上癮的,經常魚竿一碰,一天就沒了。悲催的是這些魚賣出去又不值錢,何況你釣得再多,也不如人家捕魚的撒網快。所以啊,我們也會約法三章控制自己,不要沉迷釣魚,忘了生活,這是以前。”

    “現在呢,好笑了,釣魚起碼可以填肚子啊!最近不是鬧末日麼,這裏都快鬧饑荒了,沒辦法,最近天天來,”他一邊笑一邊搖頭,繼續說道:“媽的,已經喫第三天魚啦,噁心死我了,我跟你說,我現在只要再湊近一點聞到一股從水裏透出來的魚腥味就想吐,真的......所以說喔,以後還來不來釣就不知道咯,喂,總不能每一頓都叫我喫魚吧?”

    到這我想問他的東西可多了,例如:饑荒?有那麼誇張嗎?那不喫魚的話你還能喫什麼?但對於“他還有話要說”這點,我似乎已經能夠預判到了,忍住不問,先等他完全說完。

    ——他轉頭看向我,熱情地問:“誒對了,小兄弟,你家裏東西夠喫麼。”

    (預判成功。)

    我印象中冰箱裏上次送來的菜好像還有些還沒喫完,應道:“暫時,應該,夠吧。”

    我剛想問“你問這幹什麼”,但又馬上打住。我對他“他還有話要說”這一點,已經駕輕就熟。

    ——“那你要不要拿東西跟我換魚喫?”

    (預判成功x2。)

    等等,“換魚喫?”我突然覺得這事挺新鮮,像是一下子穿越到了舊年代裏以物換物的場面。

    但我對魚實在是不感興趣,只好笑着婉拒道:“我剛學做飯啦,殺魚煮魚這些不太會弄。加上我不太喜歡喫魚,小時候被魚骨卡過喉嚨,有心理陰影。所以啊,我不是衝你也不是衝魚哦,長大之後什麼魚啊蝦啊蟹啊,不管它會不會卡我喉嚨,對這些東西的印象都不太好,能不喫就不喫。”

    “......”就在此刻,我似乎已經完全掌握了要領!摸索到了他的說話節奏,內心突然涌上了一種類似“報復”一樣的衝動。我又向他湊近了些,見他椅子底下紅色塑料袋裏邊裝着一塊形狀怪異的東西。我自信地掐準了某個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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