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女的要去敲門了!!
我問他:“快好了嗎?”
保安雙手捧着手機遞迴給我。此刻的他,神態像個門童,對我懷笑。但肢體又像個交警,對着我指着後門的出口處,最終還是給我通過了。我上緊發條疾走出去。
剛出到大廈外面馬路,就聽見會議大廈某處響起類似消防的警報!一陣接一陣,比學校的上課鈴還要大聲。想起在巴士時棕彩夾和我說過,那一排飯店前面站的全是拉客的司機,我加快腳步,往那個方向跑去。
絕美夕陽之下,相隔大廈數百米,警報聲逐漸聽不見了。
到了這排停靠在路邊的飯店門口,果然有很多黑車司機——是的,你很容易分得清,那些不打量路過的人,直接進飯店裏的肯定就是專程過來喫飯的。而那些東張西望、還露出個大肚皮,站在樹蔭底下附近閒話聊天的肯定就是開車的。
“師傅,走嗎?”
這人手裏捧着個小西瓜,右手拿着小短勺:“走啊,去哪。”
“出城,回縣裏。”
“哪邊?哪個方向?”他吃了一口西瓜。
“那條高架橋,紅彤彤的那條。”
“哎唷。巧了,中午剛封的路......”他嚼了幾口瓜:“我也不知道具體什麼情況,好像出去也限制人數了吧?總之現在出去比進來還難。”
“那走嗎??”
他擺擺手。
我跨過幾輛車,換了個人問:“師傅,出城嗎,走紅高架橋。”
他抽着煙,搖搖頭。
“多少錢才肯?”
“不瞞你說,現在嚴控城區物價,過關要把車子和人內外都檢查得透透的,我車子有東西,不方便。”
“把東西放好再走?”
他搖搖頭,又抽了一口。
我馬不停蹄。見樹下還有一個人,他拿着抹布和一個小桶,對着汽車車前蓋擦拭,偶爾望過我這邊來。我向他走過去。結果稍作靠近,就看到他不願的神情。還沒等他開口,我就揚起手來幫他先說了——“好好好,不去不去。”
哎,準備好最壞的打算吧。
——突然有個人拍了拍我的肩。
“你去那輛車問,可能會答應,但是要貴一點。”他貌似見我心急的樣子,願意教我怎麼叫更高價的黑車。
“那邊?”我指着那。
他嘴裏叼着的那根牙籤在抖動:“對,看到那輛車沒有,88尾號的。”
“好,我去問問,謝謝啊。”
我走到那輛黑色轎車的主駕駛車窗面前。很快車窗搖下,司機戴着墨鏡,從車裏傳出冷氣和電音舞曲:“不好意思,今天不接客了。”說完,他打了個哈欠。
“沒有,我不是去市中心,我出城。”
“出城的也不接。”他整個人懶洋洋的。
“那你知道怎麼繞過這個什麼新交規,出城嗎?”
“知道。”
“走高速?”
“不走。”
“不走高速能出城?”
“能啊。”
“那你接啊,爲什麼不接啊?”他不理我。“再多錢也不接?”
“剛纔那個人叫我來找你。”我指着不遠處,那個叼着牙籤的人。
“哦,所以?”
“你說個數吧哥。”我趴在車窗的玻璃邊上,不依不饒。
他皺着眉,眼神像是在說你好煩,打量了我一下之後吐出一句:
“你現金給嗎?我不要煙。”
難道還有人拿煙當通貨?我掂了一下揹包,裏面除了文件還有紙幣疊在一塊,鬆散開來又貼契成塊的窸窸窣窣的聲音:
“肯定是現金啊。”
“去哪。”
“回縣裏。”
他擰過頭去,想了想,又轉回來。兩個食指疊在一起交叉,打了個“十”字。
“一千?”這麼便宜。
他沒理我。也是,高價黑車肯定沒那麼便宜。
“一萬!?”
他撇嘴,搖頭。什麼意思。
“十萬!!?”
他直視我不到兩秒,又看向別處,輕輕點了一下頭。像是跟着音樂的節奏在搖擺,更像是一種熟練的敷衍技巧。
我推開車窗往後退,有些激動地喊道:“臥槽,獅子大開口——你這開的是血盆大口吧?我來的時候才一千啊。”其實是兩千。
“哦,所以你覺得一千很便宜......唉,算了,都說了不想接。”
“你不接客這麼早停這幹嘛啊?”
“你管得着嗎。”
隨即他打上車窗。我走到一邊,看了看,泡麪攤賭來的錢、公園撿來的錢、之前自己存的錢、還有上次商場儲存櫃搜來的錢,現在全部加起來應該還有......我大概數了一下,六萬多。錢不夠。
腦子裏迴響着他剛纔那句:“哦,所以你覺得一千很便宜”。這句話什麼意思呢——難道他認爲我不應該覺得一千很便宜麼?那說明他要價其實也不至於特別離譜纔對?或許,要價十萬難道只是想出個不可能的高價唬我,然後趕走我麼。那他的底價應該是多少......一萬以上,十萬以下?
......好吧!我直接砍價說六萬行不行,如果他不答應砍價,那我就說先給一半,到了之後再給另一半。雖然我根本沒有另一半。
我又走回來,敲了敲車窗:“六萬,可以嗎。”
司機拉下車窗,怕他沒聽見,我又重複說了一遍:“六萬,可以?”
沒想到他愕然地看着我——“可以。”
哎呀——!真後悔沒砍低一點......我正要開門上車。
他好像不信任我:“你先讓我見到錢。”
錢在書包最底下。我拉開書包,走到窗前,用手機開閃光燈照進去,拿手別開一堆文件,給他看了眼。
隨後他食指動了動,示意我上車。上車後,車開始動了起來,真是鬆了口大氣——瞬間就覺得這車裏的空調比剛纔休息室裏的高級空調還要舒服。
“你哪來這麼多錢啊?司機邊開車,邊問。
我認真地說:“撿的。”
“你就吹吧,現在恨不得一塊錢能生出一千塊錢,你還能撿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