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末路之刃 >第二十七章 半裂的課桌
    校道兩旁的公告欄上畫滿街頭噴漆、神祕符號和不入流的粉筆畫,學校一度成爲了塗鴉愛好者的天堂;天堂底下,還鋪陳了一大片值日區裏不該出現的桂花籽和銀杏樹葉;落葉終途,便是那棟親切卻大門緊鎖的教學樓。

    唉,好不習慣...兩個星期前還熙熙攘攘的校園,現在居然是一幅詭祕清冷的鬼屋模樣。

    別過教學樓後,朝向操場,走在跟張琪走過的林蔭小道,身邊不只被蟋蟀一種聲音環繞。偶爾,草還會自己動一下。

    心想應該是老鼠吧,不然就是松鼠,學校裏挺多松鼠的。

    ——忽然,隱約聽見某處傳來一陣強有律動的聲音?音樂?像是人民廣場上會放的那種。

    我快步出叢,又見體育館頂部的玻璃窗正映着時紅時黃時藍的光。

    那是什麼?

    小心來到體育館門前,推開——

    臥槽!館裏人超多,接近往日三四個班一起上體育課的樣子......

    我去,有人把KTV裏的彩色燈球綁吊在了籃板的球框上,正對天花板,體育館被這古怪東西染得像座萬聖節主題的歌舞廳。不對,這已經是了——音樂從放在講臺上的一個移動音響裏傳出來,二十幾個阿姨在籃球場上跳着廣場舞,裏面還混進兩個男人。

    這些人在體育館裏翩翩起舞,自娛自樂,真夠瀟灑。館外的末世像與她們毫不相干,是啊,一切都不如跳舞。

    照這看來,相較於商場的狼藉和橋底下的落魄,體育館更有“秩序”和煙火氣。

    而這道煙火氣,還像極了魯迅先生所描繪的“人類悲歡各不相通”的場面:籃球場上一羣人跳舞精神抖擻;講臺底下打着地鋪的人病懨懨;過道有兩人比劃手勢,狂笑不止;觀衆席零散坐着的人頹靡不振;邊上還有個三十歲出頭的人跪在地上,求取食物。

    無聊的我,倒覺得這裏熱鬧,不至吵鬧。想起自己曾跟張琪開玩笑說這裏說不定會用來當避難所,結果還真成了。

    不過他們這電是從哪來的?

    順着電線,摸索到講臺的側下方擺着一個電箱,像是街頭賣藝的人用的那種。盯着電箱看,上面貌似沒有能插手機數據線的接口,插座也被廣場舞舞者們的燈球和音響給佔滿了。

    隨即我開始疑神疑鬼地四處張望:

    這些人手機也早就沒電了吧?所以不會有人看新聞吧?電臺?沒畫像只聽描述應該認不出我?還有,鄧毅那些人應該不在?就算他們在,光線這麼差,也應該認不出我......?

    不管了,這裏可是我的地盤啊。我大膽走上講臺,站在中央。想象着曾經到來的校慶時在這彈奏吉他的情形,想象着曾經將要進行的高考宣言的情形,想象着曾經未來的畢業典禮的情形......像做夢一樣。

    的確是夢。

    沒多久,見體育館的大門又被推開。

    ——趙乾明!?

    壞了,不知道他身上是不是裝了掃描儀,居然一眼就從人羣中找到了我——他從那頭直指了我一下,兩個人跟在他身後——接着,他們一同跑向講臺。

    我一下子慌了神,因爲跟之前那個能讓人安心躺在他家沙發上睡覺的人相比,他現在可是個不能讓人掉以輕心的狡猾生物。

    ——跑?我迅速地瞟了眼最近的逃生通道和樓梯。

    但又轉念一想,他們才三個人,另外兩個也不像是警察的樣子。只要他們沒槍,近戰我怕誰?

    回過頭來,他們已經蹬上講臺,三人各呈三角形定點,向我靠近。很快,我們面面相覷。

    “厲害啊,這你也能找到?”我邊往講臺裏面退。

    “猜的,直覺。”趙乾明喘着粗氣,面露陰笑。“現在到處有人找你,我也想象不到除了家和學校你還能去哪。”說完,他提了一下眼鏡。

    他這麼說我不完全信。我想他肯定還用了別的一些我不知道的手段。

    離近才發覺,他今天面色特別難看,浮腫發黃,眼裏佈滿血絲,假髮也是散亂無型,與幾天前的乾淨整潔的電腦高手形象大相徑庭。看來這兩天他過得不怎麼樣,還是說他病了?

    “你的直覺真準。”我掛着一臉假笑說着,身子還在後退。

    “你應該知道我找你幹嘛吧。”趙乾明邊說,邊從中間向我逼近。而他帶來的另外兩個人則一左一右,均在慢步。看樣子他們三個想包抄我。

    既然這樣,我也廢話不多說了,利刃出鞘!——

    ——左邊那人,見我亮刀,立即後退兩步;

    ——右邊那人卻勇往無前,也從褲袋掏出一把小刀。

    ——站中間的趙乾明定在原地,勸我冷靜:

    “你要幹什麼!?”

    我吼回去:“是你們要幹什麼??”

    箭在弦上,館裏一羣人覺得有好戲看,陸續看向講臺;只有籃球場上的阿姨們仍跳着舞,不受任何人和任何事塵擾。

    “冷靜!只是來找你談談而已。”趙乾明說。

    “你帶兩個人來跟我談?這位大哥還拿着一把刀!?”我指着那人,有點無語。

    “是不是我叫他過來,你就不跑。”

    我聽趙乾明這話的意思應該是,他也不想鬧出人命。他大概只想把我安全帶回,然後拿那100萬的賞金吧。

    “可以。”

    我嘴上說可以,但那可不一定。

    說完,我轉眼看向那個拿刀的人。

    之後趙乾明做着個像招狗似的手部動作,示意那個人過來。

    可那人不理,仍向我慢步逼近,用低沉的聲音道:“你現在有三條路,一是乖乖跟我們回去,二是等我們喊警察過來,三是別怪我們不客氣。”

    我有樣學樣,說回去:“你現在也有三條路。一是你追不上我;二是剛追上就被我殺了;三是底下這些人全是人質,我一刀一個你信不信?!”

    圍得最近的幾個“觀衆”聽見我這樣說後,立馬散到後面去。我仍繼續說着:“新聞看了嗎?我現在是頭號殺人犯。”

    可那人只是頓了一下,繼續邁進。他可能知道我在危言聳聽,又或者他覺得底下這些人的死活跟他沒有半點關係?接着,看向左邊,另外一人也開始還原步伐。

    看樣子他們是想聯手將我拿下,真不知道是誰給他們的勇氣。

    怎麼辦呢?迅速解決是可以的,但我不想對他們出手。

    越來越近了,我得時刻注意着他們,防他們的先手——行吧,如果他們執意尋死,只能算他們走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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