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梨園醉夢 >第九章 鸞鳳相爭
    午膳過後,胡遠道夫婦帶領陳頌嫺去劇場聽相聲。

    因爲顧安笙的事,喬錦月對相聲更無興趣,便藉口想賞賞園中風景推辭而去。

    而胡仲懷爲了接近蘇紅袖,又藉口想學唱戲,請蘇紅袖教他,蘇紅袖作爲客人,自然不能拂了主人相請,便答應他隨他而去。

    此時只剩喬錦月一個人在花園裏逛。

    “喬姑娘好雅緻,一個人在這裏賞風景。”

    聞得一男子的聲音從後方傳來,喬錦月向後轉身,只見還是一襲藍色長衫的顧安笙站在那裏。

    喬錦月也不想與他分說之前的事,便隨意的點點頭道:“是啊,你們這文周社的花園景色還真是美!這個時候顧公子不是應該準備演出嗎,怎麼在這裏呢?”

    顧安笙道:“今天上午的演出已經結束了,下午也沒什麼安排,難得清閒,所以出來散散心。”

    喬錦月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笑:“哎呀,那可真是巧了呢。”

    顧安笙微笑道:“晌午一面,在下倒是覺得與喬姑娘甚是投緣,可否能邀喬姑娘共同賞這園中之景呢?”

    顧安笙此舉大出喬錦月意料,自己與顧安笙還沒有熟識到那種地步,爲何要答應他?

    但又想顧安笙之前應了自己的比試邀約,眼下拒絕也說不過去。

    何況,喬錦月也想知道顧安笙爲何邀約自己,於是便應了。

    “好啊!”

    “請。”顧安笙做了個有請的手勢,喬錦月隨之走進了園中小徑。

    絲絲涼風吹打在臉龐,拂起了喬錦月的髮絲,衣袂隨風而起,宛若畫中之仙。

    而身側的顧安笙手持一把摺扇,長身玉立,緩步慢行,舉手投足間散發着翩翩風度。

    此情此景,二人像極了摺子戲中的才子與佳人。

    “早聞顧公子是個玉樹臨風的美少年,引得津門無數女子青睞。卻未曾想,顧公子不僅會說相聲,還會唱戲。就連我這個戲角兒,也是佩服的緊呢!”

    顧安笙搖搖頭,微笑道:“喬姑娘過譽,在下只是偶爾聽師父的唱片而學來的戲,並無深刻了解,更無師傳授。”

    “因相聲與戲曲本相通,在下學得這些是爲了配上相聲橋段的學唱,而引得看客的興趣。”

    “哦?”喬錦月的目光由林間的桃花轉向顧安笙:“那顧公子是無師自通,當真了得。”

    “只是顧公子擁有這般好相貌,哪怕是站在臺上不說話,都會有無數的女看客前來。”

    “而顧公子費勁心思去學我們戲角兒的戲,又是否是多此一舉呢?”

    聞言,顧安笙不禁微微皺了下眉,這姑娘此言着實荒唐。

    於是正了面色道:“喬姑娘好會說笑,看客是來看錶演的。如果沒有好的表演,哪有人願意前來。”

    “我們這的每個人都是一樣,必須練好基本功,爲看客呈上最上乘的表演。”

    喬錦月在心裏冷笑一聲。爲看客呈上最上乘的表演?難道就是在表演中侮辱師父,高傲自大?

    於是側身睥睨着顧安笙道:“顧公子眼裏上乘的表演,難不成就是侮辱師父,狂妄放肆啊!”

    顧安笙愣了一愣,幾秒後又笑了一下:“喬姑娘未看過在下的相聲,如何得知在下的表演形式?該不會喬姑娘是在後臺看過吧。”

    被顧安笙說中實情,喬錦月驚了一下,很快便故作鎮定道:“我……我當然沒看過,我聽……聽別人講的。”

    “聽別人講的?喬姑娘是聽誰講的?”

    顧安笙搖着摺扇慢慢道來:“喬姑娘初次來到文周社,也是初次見到在下,又是誰,能告訴喬姑娘在下是怎麼講相聲的?”

    顧安笙近一步靠近喬錦月,目光緊緊落在喬錦月的臉上:“上午在後臺撞桌子的那個姑娘就是喬姑娘你吧?”

    “那飛雲流水的髮髻,淺藍色的裙衫,在下是不會認錯的。”

    顧安笙的氣息撲在了自己的臉上,喬錦月從未與男子離得如此近,不由得面頰發紅,後退了兩步。

    一切既然已經被顧安笙識破,喬錦月也不必再裝下去。

    於是捋了捋鬢邊的髮絲,鎮定道:“是,是我無意間闖入後臺,然後瞧見了你的演出,就看了一會兒,那又怎樣啊。”

    “的確是,我聽到了你說太平歌詞只有你一個人會唱,但其實你知道會唱太平歌詞的絕對不止是你一個人。”

    “而且你竟敢說你師父已經死了,你知不知道你有多大逆不道?可胡班主現在身體康健,活得好好的,卻被你咒已經死了。這就是你所說的上乘之品?”

    說到此處,喬錦月的聲音已然帶着忿忿之聲。

    言畢,顧安笙忍不住笑着搖了搖頭,這個小姑娘竟然是這樣想的,她這個樣子卻還有些可愛。

    見狀喬錦月更甚生氣,仰起頭疾聲道:“你還笑!長輩面前風度翩翩的顧公子在看客面前卻放肆的不成樣子。倒還真是會僞裝呢!”

    顧安笙卻未動聲色,平和道:“難怪喬姑娘見在下第一面就如此針鋒相對,原本在下還莫名其妙,現在想來想必是喬姑娘誤會了。”

    “誤會?”喬錦月瞪了一眼顧安笙:“事實就擺在眼前,有什麼好誤會的!”

    顧安笙頓了頓道:“喬姑娘沒有聽過相聲,所以不懂相聲這一行當的種種規矩。”

    “我們幹這一行的向來是“臺上無大小,臺下立規矩”意思就是臺上可以不論尊卑,無論輩分,什麼話都能說。”

    “但臺下必須尊重師父,尊重長輩,規矩甚嚴,無人敢違背。這樣的形式在相聲行當叫作“砸掛”,就是…”

    “別解釋了。”喬錦月哪裏肯信顧安笙,疾言道:“目無尊長就是目無尊長,哪裏還有什麼理由,分明就是你信口胡言罷了。”

    “你這樣的人,還被成爲顧公子?呵呵,好一個顧公子,不過是個人前人後會變臉的僞君子罷了。”

    喬錦月言辭凌厲,言即如此,顧安笙再溫和的性子也忍不住不悅。

    便沉下臉道:“喬姑娘請注意言辭,相聲是相表演就等同於你們唱戲也是表演一樣,要是戲裏戲外分不清還聽什麼相聲。”

    “這種砸掛形式很多人甚至是我師父都用過,怎麼可能是信口胡言,要是髒了喬姑娘的耳朵,那就永遠別來聽相聲了。”

    喬錦月在湘夢園倍受寵愛,從未有人對她言辭如此犀利。

    顧安笙這一番言語,喬錦月滿腔的怒火都迸發了出來:“哼,我說呢,難怪你顧安笙如此虛僞,原來你師父也是一樣的人。”

    “我說你爲什麼人前人後會變臉,上樑不正下樑歪,說得就是你們師徒吧!”

    “夠了!”顧安笙也起了慍色,冷了面頰厲聲道:“喬姑娘你說我什麼我就姑且忍了不與你計較,但是我師父容不得你胡亂嚼舌根!”

    他當她是個天真任性的小姑娘,姑且不和她計較這些言語的犀利。但她言辭侮辱自己的師父,他自然是容不得的。

    喬錦月也是不依不饒,上前一步,冷笑道:“怎麼你師父你不許旁人說得,你自己就可以任意侮辱了!”

    “難道你喬錦月刁蠻任性,不知規矩也是你師門的教導嗎?”

    “我師門的規矩是什麼樣的,關你什麼事,反正我不會像你那樣侮辱師父!”

    “我們相聲行當的規矩你又懂什麼!”

    本是一幅才子佳人的浪漫畫卷,剎那間就變成劍拔弩張的對敵場面,這猝然間的變化讓人措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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