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安笙微笑:“謝謝你們的關心,我的傷已經好多了。我只是我骨了折而已,現在已經痊癒了,從起初的癱瘓在牀,到現在可以正常的走路了。我現在好多了,不會疼的,您各位放心吧!”
他說的雲淡風輕,沒有絲毫的波瀾。
只輕描淡寫的說了自己傷勢的大概,並沒有道出實情,甚至隱瞞了他現在還在疼痛的事實。
喬錦月在後臺聽到了,禁不住心酸:“他真是愛逞強,怎麼也不肯道實情!”
“是呀!”胡仲懷亦感嘆:“師兄一直是這樣,從來都是報喜不報憂的,他不想讓別人爲他擔憂,再艱難也要自己一個人受着!”
喬錦月望着顧安笙碎骨重塑,長身玉立的側影,含着淚揚起了嘴角:“也許,這就是受看客們愛戴的顧二爺吧!他熱愛戲臺,珍視看客,他真的值得!”
顧安笙從口袋中拿出一副御子板,口中繼續:“雖然我受了傷,但是基本功還是沒有丟掉的。這唱太平歌詞打擊用的御子板,我還照樣能打!”
哪知他剛拿出御子板,還未來得及打擊,手一顫抖,一塊御子板就已經掉在了地上。
只見他眉頭緊皺一下,心中一凜,復又神色平靜,鎮定的搖晃着一塊御子板,他口中還笑着問:“怎麼樣,我打的好嗎?”
坐下看客一片歡笑聲,林宏宇眉心一蹙,愣了愣,後說:“好什麼好,御子板都掉地上了!”
“啊,我怎麼沒看見呢!”顧安笙淡淡一笑,指向林宏宇:“你偷我御子板是不是?”
隨之又要彎下腰,去撿那塊御子板。林宏宇見狀忙將他攔住,替他撿起了御子板。御子板重新交由他手中,他這一次握緊了御子板,認真的打響了,臺下響起了一片歡笑聲和喝彩聲。
臺下的看客們不知道,以爲是顧安笙和林宏宇精心設計的包袱,引得看客發笑的。
殊不知,這一開始並不是包袱,是他雙手在顫抖,握不住御子板摔而意外的落在地上的。
他和林宏宇俱是一驚,隨之便臨場發揮,隨機應變,將這失誤演化爲包袱。看客們沒有看出,但幕後的喬錦月卻將這一切瞧得清清楚楚。
她知道,他現在還很虛弱,他是因爲雙手握不住御子板才摔落的,可是他這個人偏偏又是這麼好強。明明還未病癒,卻仍要帶着一身病骨,忍着滿身疼痛上走上臺。
想到這裏,喬錦月不禁心酸了一下,可再轉念一想,他爲了他的凌雲壯志奮不顧身,能夠重回戲臺已實屬不易,忍受這些疼痛又有何不可呢?
只要他開心,其餘的都是浮雲。她雖然會心疼,但是隻要他願意,他做的一切她都支持。
“那莊公閒遊出趟城天津天橋……”
“哎哎哎,那不是莊公,那是你吧!”
“你聽我唱完了嗎?聽我唱完再說話……”
幕後的喬錦月聽到這裏,已忍耐不住心中的酸楚,淚水情不自禁的流了下來,哽咽道:“他這是在拿自己砸掛呀!”
“受了那麼重的傷,忍了那麼久的煎熬,他竟這麼雲淡風輕的拿自己來調侃,他是真的不在乎了嗎?”
“唉!”胡仲懷嘆了口氣,意味深長的說:“不是不在乎了,是放下了。師兄熱愛這個戲臺超過生命,只要能重回戲臺,其餘的都是鏡花水月。”
“我們說相聲的就是如此,看起來好像什麼都不在乎,什麼玩笑都能開,但其實心裏比誰都重情。”
“師兄亦是如此啊,你看他臺上風輕雲淡,談笑自如,臺下的舉步維艱,痛入骨髓只有自己知道。”
喬錦月拭去了眼角的淚,滿腹的心酸化作了驕傲,她目不轉睛的看着臺上的顧安笙。
傲然道:“因爲他是顧安笙,這是他骨子裏的堅韌啊!這就是臺下看客們愛戴的顧二爺,他對得起這個戲臺,對得起看客的厚望!”
喬錦月從側幕看着顧安笙臺上的身影,他雖面色蒼白卻容光煥發。
他還和以前一樣,長身玉立於戲臺之上,眉目含笑,光風霽月,紅口白舌評古論今,山海收入腹中藏。
或許比起從前的翩翩公子,溫潤如玉,他現在更多了一份淡然與超脫,似乎是歷經生死後的悟性。
鳳鳳涅槃,浴火重生,他真的做到了,他是臺上閃耀的星光,在那三尺戲臺上熠熠生輝。
一場相聲講完,顧安笙已口乾舌燥,可他卻執意要多說幾句。
他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侃侃而言:“我這次受傷能這麼快的痊癒並上臺,離不開身邊所有人的關心和照顧,也離不開諸位的愛戴與支持。但是有三個人,我要隆重感謝一下。”
“一位是我的師父,我受傷這麼久以來,是師父一直鼓勵我,陪伴我,雖然我差一點癱瘓,但是師父一直沒有放棄我。”
“我在重症監護室的時候,師父對我說,就算我不能說相聲了,他也會教我說書,無論如何都會讓我上臺。因爲師父的這句話,讓我調整好了心態,才得以迅速恢復的。”
“雖然現在我重新站起來了,已經不需要師父教我說書了,但是師父對我的恩情我也不能忘。”
“還有一位,是站在我身邊的這位,長久以來一直陪伴我的搭檔。那個時候我以爲自己要癱瘓一輩子,再也不能說相聲了。”
“但是我不能耽誤我的搭檔,他還有大好的前程,不能讓他因爲我而誤了自己。我一直勸他離開,但是他依然沒有離開,一直在等我,等到今天我們重回戲臺。”
“現在一切都好了,再多的苦難都已經過去了,我們還能像以前一樣,站在臺上爲大家說相聲!”
林宏宇微笑:“我們之間不需要說感謝,風雨滄桑走過了這麼多年,我等候你是應當的!”
臺下響起了一片掌聲,顧安笙說要隆重感謝三個人時,看客們也大概猜到了會有胡遠道和林宏宇。
胡遠道對顧安笙的養育教導之恩,顧安笙銘記於心,林宏宇對顧安笙的陪伴知遇之恩,顧安笙亦深深鐫刻在心上,這都是看客們有目共睹的。
所以顧安笙提到這兩個人,看客們早就料想到了。可還有一位,看客們就沒有任何頭緒去猜了。
“還有一位是誰呀?”
“是啊,那個人會是誰呢!”
“這個人,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一個人!”顧安笙情不自禁的揚起了嘴角,俊俏的面頰上泛起了溫情:“她在我傷重時不離不棄的照顧我,爲了我,不惜放棄了一起她想做的。”
“我不想她因爲我耽誤了自己,我冷言傷她,讓她離開我。可她一直在我身邊,一直也沒有放棄我,不捨晝夜的照顧我,陪伴我。”
“若是沒有她,也不可能又今天站在戲臺上的顧安笙。那時候醫生和我說我癱瘓了,不可能再站立了,當時我心如死灰,差一點就要放棄說相聲了。”
“是她和我說,她相信我還能站起來,還能走上臺來說相聲,就算是醫生下了定論,她也不信。”
“正是因爲她對我的信心和鼓勵,才讓我有了決心重新學習站立,學習走路。終於,我實現了這個心願,爲了她,爲了我心愛的戲臺,我站起來了。”
“現在一切都好了,我沒有辜負她的期望。她對我的恩情猶如海深,我今後一定要好好待她,好好說相聲,絕對不會辜負她!”
他說罷,就悄悄的朝側幕看了一眼喬錦月,喬錦月也在深情的凝望着他。他的每一字,每一句,都說在了她的心上。
她心裏泛起了一陣柔情,與他相視一笑,所有的溫情與感動,都在這深情的對視中。
“這個人好偉大,爲了顧二爺做了這麼多!”
“這個人是誰呀,他能爲了顧二爺做出這麼多,一定是個好人!”
“我們應該感謝她,是她讓顧二爺重新回到戲臺上的,不然我們就見不到顧二爺了!”
看客們的討論聲紛紛響起,其中一個看客很大聲音的問道:“顧二爺,你說的這個人是不是你的女朋友啊!”
被說中了密事,顧安笙不禁笑了出來,卻沒有正式回答,而是說道:“這個人是我生命中很重要的一個人,我現在暫且不說她是誰,不過總有一天諸位都會知道的!”
後面又有一位看客大聲說:“顧二爺,如果這個人真的是你女朋友,你一定要好好珍惜她。能夠待你這麼真心的人,可是世間難尋啊!”
顧安笙笑了笑,說:“多謝各位的關心,今天的相聲就說到這裏了,我們下一場再見!”
他沒有再多說,扶着林宏宇的手,小心翼翼的邁着步伐,走下了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