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紅腫着雙眼,抱着父親的牌位,走在送葬隊伍的前頭。湘夢園長長的送葬隊伍,無一人不一身縞素,無一人面無悲色。
將父親安葬在母親的墳旁後,喬錦月跪在墳墓前,默默不語。
許久後,她摸着父親的墓碑,不禁悽悽然:“爹,我們把您和娘葬在一起了,您終於和娘永遠的在一起了,你們再也也不會分開了。”
“爹,您放心,女兒會聽您的話,會守護好我們的湘夢園的。爹,您安息吧!”
“小七!”陳頌嫺走到喬錦月身前,欲扶起喬錦月:“你的孝心班主知道,天這麼冷,咱們該回去了。”
“不,師父。”喬錦月輕輕推開陳頌嫺,搖着頭:“師父,你帶着師兄師姐他們回去吧,我是爹唯一的女兒,我還想再單獨陪爹待一會兒。”
“這,小七……”陳頌嫺猶豫:“這大雪天,又是荒郊野外,你一個人……”
“放心吧師父,小七沒事。”喬錦月勉強擠出一個微笑:“小七隻是想單獨陪爹一會兒,您不用擔心小七,您帶着他們回去吧。”
“唉!”陳頌嫺嘆了口氣,拍拍喬錦月的肩,說:“也好,那師父帶他們先走了,你也要早些回去啊。”
喬錦月點點頭:“知道了!”
陳頌嫺回頭,指令道:“咱們回去吧!”
“可是,妙音娘子……”沈岸辭上前一步,不由得擔憂:“妙音娘子,不能讓小師妹一個人留在這,怕她會想不開啊!”
陳頌嫺拉過沈岸辭,低聲而言:“她心裏不好受,讓她單獨陪班主一會兒吧,這樣她還能好過些。她那麼堅強不可能想不開的,我們走吧!”
沈岸辭點點頭,只得作罷:“那好吧!”
“走吧!”陳頌嫺帶着一衆弟子離開了墳山。
“爹!”喬錦月看着空無一人的孤山寂墳,摸着那冰冷的墓碑,忍不住聲淚俱下:“爹,您就這麼就離開女兒了,女兒好想您啊。您說過您要看着女兒風風光光的出嫁,你怎麼可以食言呢。他們真歹毒,竟對您下此毒手……”
說到此處,喬錦月拭去了眼角的淚,眸中的堅定掩住了悲傷,毅然而言:“爹,您放心吧,月兒不再是小孩子了,月兒已經長大了。”
“月兒會聽您的話的,月兒要堅強,要親手殺了那羣歹人,替您報仇!”
“喬姑娘。”
喬錦月回頭,見曲卓然亦是一身縞素的跪在自己身後,她不由得怒火熊燒,上前一步,掐着曲卓然的脖子厲聲而言:“曲卓然,是你害死了我爹,你還來幹什麼?”
“喬姑娘你別激動,咳咳咳……”曲卓然被喬錦月掐得喘不上氣,喫力的說:“我是來拜祭喬老闆的……”
喬錦月鬆開了曲卓然的脖子,卻依然憤恨:“你到底想說什麼?”
曲卓然悲慼的落下了淚水,不禁哽咽:“喬姑娘,我知道喬老闆的死我難辭其咎。”
“但是喬老闆真的不是我要殺的,我本是想殺程顯威,誰知被他一推,竟誤殺了喬老闆。我怎麼能殺他,他救了我,他那麼善良的人卻死在了我的手裏……”
喬錦月任由她絮絮,只閉上了雙眼,哀悽道:“是也罷,非也罷,我爹胸口的刀刃,是你插上去的沒有錯,你就是罪人。”
曲卓然低着頭啜泣:“我是罪人,喬姑娘,我今天來此就是贖罪的。喬姑娘,你打我也好,罵我也好。”
“你!”喬錦月揚起手,想一巴掌拍在曲卓然的臉上,曲卓然下意識的閉上了雙眼,然而等待她的只有一陣涼風而已。
曲卓然睜開了雙眼,見喬錦月背對着她,仰望着天空,不禁奇異:“喬姑娘,你爲什麼不下手?”
喬錦月只望着天空沉沉道:“我打你又有何用,我打你我爹就能活過來嗎?我爹臨終前說此事不怪你,你也說你自己是受害者,那我打你做什麼?”
“你不是讓我留你一條命嗎,罷了,害人的是程顯威,我留你一條命就是了!”
曲卓然喃喃道:“喬姑娘,這麼說,你是肯原諒我了?”
喬錦月轉過身,冷冷道:“原不原諒的談不上,你都說了你不是有心的,看在我爹遺言的份上,我就也不想和你糾纏了,但是程顯威這個罪魁禍首我非殺不可!”
曲卓然朝喬錦月磕了一個頭,滿是感激:“喬姑娘,多謝你大人大量,肯饒恕我。你若要殺程顯威,那我們就是一個戰線上的人了,我們可以共同禦敵!”
“曲卓然,你你別自討沒趣!”喬錦月聲音凜凜:“我爹的死是你造成的,我不跟你計較,就已經做到極致了,程顯威我自然要殺,誰要跟你一條戰線?”
曲卓然啞口無言:“我……”
喬錦月搖了搖頭,雙眸含着憎色看着曲卓然,怒聲而言:“曲卓然,你爲什麼要頻頻出現在我們生命中?如果沒有你,一切都會好好的。”
“你之前幾次三番的要拆散我和安笙不成,我們沒與你計較。而後又是因爲你,我的嗓子失聲,安笙入獄獲罪,現在又是我的父親身亡!”
“你不要說你是無心的了,這幾次三番的風波都是因爲你,你當真是個掃把星轉世!”
“我……”曲卓然被喬錦月罵的無地自容,不禁落下淚水,要換作曾經的影壇明星,她那麼驕傲的性子被這樣羞辱,她一定會怒不可遏。
可是如今她被打壓了無數次,早就沒有了當年的盛氣凌人,只能癱倒在地上,無力的喃喃道:“你說對,沒有錯,都是我,我害了安笙,害了你,也害了喬老闆。”
喬錦月的眼角劃過一滴淚,她輕輕用袖角拭去,側過身,不去看曲卓然,只說:“你走吧,走的遠遠的,不要再來打擾我爹,也不要再讓我看到你!”
“喬姑娘!”曲卓然哀求:“喬班主對我有救命之恩,你讓我爲喬班主盡了最後的哀思吧!”
喬錦月轉過身,厲聲而言:“趕緊走開,我說了不想看到你!”
她剛說完,便下意識的看了眼喬詠暉和徐秀雲的墓碑,意識到自己失了態,便剋制住情緒,聲音沉沉:“我爹孃的墓前,我不想擾他們安寧。你趕緊走,別逼我動手。”
曲卓然滯了一下,只得站起身,不禁悽楚:“我理解你恨我,我無顏賴在這裏不走,你讓我走,我走就是了。”說罷,她便離開了孤山。
荒涼的孤山清墳,陣陣寒風拂起了喬錦月素色的衣襟。
這孤山清墳,只留喬錦月一人,孤獨的面對着雙親的墳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