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淡灰石板路上,謝道芸低了低頭,略微有些不好意思,她今日穿了一身紅色的綢質衣服,飄逸又冰涼。頭髮簡單綁成一個低馬尾,軟趴趴地貼在後背,配上她圓潤親切的鵝蛋臉,竟然有種良家少女的端莊秀氣。
“舉手之勞罷了。”
陸浪擺了擺手,對方畢竟是共經生死的好友,他無法做到視若無睹。
兩人走在去往繁星樓的小路上,八月的盛夏炎熱無比。周圍時而有穿着黑衣的黑冰衛經過,瞥了他們一眼便徑自走過,眼神在謝道芸身上停留的尤其久。
因爲陳思瑤的原因,陸浪對她執行‘冷淡’政策,簡單來說,就是如非必要絕不交談。
往常兩人碰面,陸浪八成只會點點頭,隨意招呼兩句,然後用‘我還有事,下次聊’作爲結尾,將關係保持在不遠不近的距離裏。
今日他打算也一樣……
其實他挺好奇謝道芸和那柳銘的事的,假如沒有那‘冷淡’政策,他還真想和她嘮嗑兩下。
畢竟好歹也是一個美人,哪怕什麼都不做,僅僅只是聊聊天,也是無上的享受了。
……
嘴脣囁嚅了幾下,即將接近繁星樓時,陸浪開口:“那個,我……”
他是想說“下次再聊”,但他沒想到的是,謝道芸早就摸清楚了他這個規律。所以當他一開口,對方便用那英氣的眼睛柔柔一瞥,紅薄的嘴脣一張,開口道:“陸浪,我們聊一會吧。”
陸浪不好意思拒絕了,兩人就站在距離繁星樓不遠的樹蔭下,開始聊天。
陸浪:“你想聊什麼?”
謝道芸看向他,水一般的眼眸漾着微光:“你。”
陸浪愕然:“我?我有什麼好聊的。”
“當然有。”謝道芸笑了笑:“西河府杏林青年一輩第一人,青禾醫館名譽大夫。才幾天,你就闖出好大的名頭,作爲你的朋友,我想了解一下這些不過分吧?”
噫籲嚱,她的理性終究是敗給了感性。
先前,兩人每次碰面後,陸浪言語之下的冷淡,拒絕,她哪裏看不出來?
她很傷心,然後理智告訴她:對方都這樣了,是時候該回到路人了。
可是人類啊,終究不是機器。
會因爲按耐不住嫉妒而出口成髒,會眼紅別人成績而瘋狂舉報,哪怕明知自己是錯的,那又怎麼樣呢?我爽不就完了。
謝道芸亦然,哪怕她修武意志堅定無比,可剝開這層外殼,她終究是一個二十一歲的小女生。
是女生,就會思春,慕艾,就會因爲滿足自己的幻想,在心中爲喜歡的人鍍上一層金身。
魂牽夢縈,夜以繼日。
尤其是陸浪因爲伴侶而主動和她避嫌,更讓她充滿欣賞。這讓她認爲世上還是有男子會因爲美貌之外的東西和女人交往的。
柳銘和他比起來,不能說是螢火與皓月了,甚至都不配發出光芒。
……
總之,在這種心理下,她不想控制自己了,太累也太難受,自然而然地就好,想關注就關注,想聊天就聊天——就正如現在這樣。
聞言,謝道芸怔了怔,接着噗地輕笑:“我還第一次聽人如此理直氣壯地說自己是天才的。”
陸浪也笑了:“我只是在說客觀事實罷了,如果我這樣還要謙虛地說是個普通人,那你讓其他人還怎麼活?過度的謙虛也很令人生厭的。”
“你真有趣。”謝道芸仍是輕笑,此刻氣氛十分融洽。
融洽的氣氛持續了二十多分鐘,最後兩人都有點意猶未盡地告別。
直到踏進繁星樓,在悟道空間磋磨刀法兩個時辰後。
陸浪才猛地警覺,自己的‘冷淡’政策好像失效了。
搖了搖頭,忍不住苦笑一聲:“世事變幻,真是半點不由人。”
直到天黑,陸浪將刀法完善了一絲絲,走出繁星樓時,忽然看到黑牙督師和雪陽督師並肩在繁星樓外的臺階上看星星。
呃,也不能說是看星星,總之兩人仰望着臉,看着滿天繁星輕聲交談。
不巧,陸浪聽力特別好,正好聽見飄來的兩句話。
“……陸浪那件事你怎麼看?才學煉藥幾天啊,就成了一星煉藥師,這麼妖孽的天賦,我們黑冰臺對他是個束縛啊。”
“……還能怎麼看,站着看唄。陸浪永遠是我們黑冰臺的人……”
陸浪聽着,有些感觸,自己的事這麼快就傳遍了,連向來不關注天才營的雪陽督師都親自趕來了。
正思慮間,雪陽督師好像覺察到了什麼,回頭一看,看見陸浪時臉上便浮起笑容,招了招手,示意讓他過來一下。
“陸浪,說你你就到,我們剛纔在在談論你。”雪陽督師笑容很和煦,看着陸浪的眼神也很欣賞。
是的,一個有些絕佳天賦的煉藥師,論價值,整個天才營連謝道芸恐怕都難以媲美。
天才的武者易得,天才的煉藥師卻是萬金難求。
這是所有仙秦人的共識,就憑那動不動千里挑幾的概率,足矣證明煉藥師之稀少、珍貴。
“據我所知,像你這樣的煉藥天才,一旦傳開,恐怕會有大量煉藥師試圖收你爲徒。”雪陽督師感嘆,“煉藥師體系,想要找個好徒弟,比我們修士、武者還要難上千百倍。”
“對,就是這樣。”黑牙督師深以爲然。
陸浪恍然,然後心中一動,雪陽督師的話提醒了他。
會有煉藥師收我爲徒?
這讓他聯想起‘搶婚’一事,雖然和雷家接上頭了,估計合作也不會難。但力量嘛,多多益善。這新的煉藥師師尊,或許會成爲自己的一個助力。
“對了。”雪陽督師好像想到什麼,朝陸浪道:“半個月後藥盟會舉辦一次煉藥交流會,你可以去參加一下,結交一下你們圈子裏的人,我聽說你只認識青禾醫館那個石茂老東西。”
“我會的。”陸浪從善如流。